府醫一番診斷后，給謝長樂包扎好傷口，便來到謝老夫人和謝晉南面前稟報情況。

“回老夫人，回相爺，大小姐從樓梯上滾落下來，身上有幾處擦傷，皆是皮外傷，并無大礙，小人已經為大小姐上過藥。只是……”

“只是什么？”謝老夫人追問。

府醫頓了頓，道：“只是大小姐額頭受到重創，雖說已然止血，可此處傷勢可大可小，在大小姐尚未蘇醒前，小人實在不敢妄下定論?！?

“那樂兒何時能醒？”謝老夫人問道。

府醫微微搖了搖頭：“小人醫術淺薄，無法判斷?；蛟S很快能醒，亦或許再也醒不過來……”

謝老夫人聞言，一顆心跌入谷底，臉色十分難看。

府醫不敢再說下去，見謝晉南擺了擺手，趕緊告退。

謝老夫人在榻邊坐了下來，充滿慈祥和憐惜的目光落在謝長樂的身上，無聲嘆息。

“我的樂兒為何總是這般多病多災啊，老天爺便不能對她憐惜幾分嗎？”

謝晉南皺了皺眉，寬慰道：“母親，樂兒吉人自有天相，您別太擔心了，要注意身體?！?

謝老夫人的手里握著一串佛珠，口中默默祈禱：“樂兒若是能平安，余生我愿吃齋禮佛，日行一善?！?

謝晉南在一旁陪著，心頭疑慮再次浮現。

他來找謝長樂驗證，她便摔倒昏迷，會是巧合嗎？

不多時，晚秋便請來了楊穆。

楊穆快步入房，謝老夫人趕緊阻止了他的行禮，讓他先給謝長樂診治。

楊穆在榻邊坐下，先是查看了一下謝長樂頭上的傷勢，再搭上她的脈搏，仔細診脈。

謝老夫人密切注意著楊穆的每一個表情，試圖從他的臉上看出些許端倪。

謝長樂安靜地躺在床上，呼吸勻稱平和，在楊穆搭脈時，她的手指頭輕輕碰了他一下。

其實在府醫為她診脈的時候，她便醒了，只是不到時候，她是不會睜眼的。

而這個時機，便是楊穆的到來。

“楊大夫，如何？樂兒她沒事吧？”

楊穆神色不動，心下卻是一派了然。

一番診脈后，收回手，楊穆起身朝著謝老夫人拱手一禮。

“恭喜老夫人，大小姐顱內淤血已散，想來很快便會蘇醒?！?

謝老夫人愣了愣，有些不明白楊穆這話的意思：“楊大夫的意思是？”

楊穆微笑道：“大小姐的失智之癥，本就是后天意外落水所致。如今淤血散去，大小姐腦部經脈通暢，醒來后便無恙了。”

謝老夫人依然不敢相信：“你是說樂兒的癡傻之癥好了？”

楊穆鄭重其事地點頭：“不錯，所以在此恭喜老夫人，恭喜丞相?！?

“太好了！”謝老夫人驚喜萬分，握住身邊顧嬤嬤的手，高興極了。

謝晉南眉心緊皺，盯著楊穆看了又看，眼中盡是懷疑之色。

“小姐醒了！”晚秋的聲音打破了空氣里異常的氛圍。

謝老夫人快速來到榻邊，看到謝長樂睜著眼睛，一時間有些不敢上前了。

謝長樂目光平靜，一眨不眨地望著粉紅色的床幔，雖說表情看似依舊遲滯，可眼神卻再也不似往日那般癡傻木訥了。

“樂、樂兒？”謝老夫人小心翼翼地喚了一聲。

謝長樂緩緩轉過頭，看向眼前的謝老夫人，露出淡淡的笑容：“奶奶。”

她的聲音依然清澈，只是多了些許平和。

謝老夫人是看著她長大的，自然最是了解這個孫女，看到她此時的變化，心里的一塊石頭徹底放下。

“我的樂兒真的好了，太好了……”謝老夫人一把抱住謝長樂，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喜極而泣。

而一旁的謝晉南卻是目光復雜，抿唇不語。

他要驗證謝長樂的癡傻，便出了這種事，還徹底地恢復痊愈，看來一切真的沒那么簡單。

楊穆給謝長樂開了藥，叮囑一番，便準備離開，謝晉南立即跟了出去。

“楊大夫，小女只是摔了一跤，便將這十年癡傻之癥給摔好了？會不會復發？”

楊穆微微一笑：“丞相大人放心，大小姐此癥本就是后天所致，恢復也是情理之中。至于復發，這在下也無法保證?！?

“那可會有人裝傻十年，而不被人發現呢？”謝晉南旁敲側擊道。

楊穆一愣，笑著說道：“丞相大人，其實一個人想要裝傻并不難，可裝傻十年卻不被發現，您覺得可能嗎？”

謝晉南不以為然地笑了笑。

楊穆盯著謝晉南看了片刻，笑問：“怎么，丞相大人是懷疑自己的女兒裝傻不成？”

謝晉南淡淡道：“本相只是隨便問問。辛苦楊大夫了。”

“丞相大人客氣了，在下告辭?！睏钅率┝艘欢Y，轉身離開。

謝晉南將楊穆送走，便重新回了永樂閣。

謝老夫人謹遵醫囑，不敢太過讓謝長樂勞神，與她聊了兩句便離開了，讓她好好休息。

“都退下！”謝晉南的聲音從房門口響起。

下人們互看一眼，不敢多問，默默地退了下去。

謝晉南大步跨進房間，見謝長樂在床上喝藥，瞪了眼晚秋：“你也退下?！?

晚秋愣了一下，看向謝長樂，等著她的意思。

“晚秋，你先出去吧。”謝長樂朝著晚秋點了點頭，示意她不必擔心。

晚秋退出了房間，屋子里便只剩下謝長樂和謝晉南父女倆。

謝晉南負手立在床邊，居高臨下地望著謝長樂，無形的壓力從他身上釋放出來。

謝長樂頭也不抬，不緊不慢地喝著藥，仿佛根本感受不到眼前的壓力。

“你的食指怎么回事？”謝晉南的目光落在她的食指上。

謝長樂看了眼食指，淡淡道：“昨日逗狗，不小心被咬了一口?！?

謝晉南冷笑一聲，警告的語氣毫不掩飾：“逗貓逗狗不要緊，可莫要斗虎，否則會尸骨無存的?！?

謝長樂聞言，仰起頭，對上謝晉南的冷厲目光，卻笑得嫣然：“我本無斗虎意，可虎有害我心，您說我該怎么辦呢？”

謝晉南哼了一聲：“那你是闖進它的領地，威脅到了它的利益?！?

謝長樂嘲諷笑道：“既然無法與一頭禽獸解釋，我能做的便是保護自己?！?/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