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助手方才仔細查看了，此花各部花枝皆完好無損，并無任何被修剪下來的痕跡。”楊穆看向手中花枝，低頭聞了聞，“所以很顯然，用來嚇唬葉姨娘的花，并非是這一盆。”

眾人聽明白楊穆的分析，朝著他手里的花枝看去。

謝老夫人若有所思地點頭，偏頭看向身邊的謝長樂，耐心問道：“樂兒，你可知這花兒是怎么回事？”

“花花？花花好聞。奶奶你聞聞看，樂樂的手現在還是香香的！”

謝長樂說著，一臉懵懂，舉起自己的手伸到謝老夫人的鼻尖。

“嗯，真好聞。樂兒乖。”謝老夫人無奈地心嘆一口氣，滿目慈祥憐惜。

謝晉南看了看那花枝，嚴峻的眉依然不見舒展，朝著神情木然的謝長樂看去，滿眼皆是審度之色。

謝長樂垂著眼眸，手里把玩著兩個茶杯，將里邊的茶水倒來倒去，仿佛根本不知道眼前發生了什么。

想來今日是有人為她出頭了，既如此，她便靜觀其變好了，看看這個楊穆有什么手段。

楊穆聽著謝長樂的那句話，眼底的興味加深，視線朝著肖秦看了一眼。

他幾乎可以確定，這丫頭的傻，八九不離十是裝的了。

如果不是裝傻，怎會悄悄暗示他花香持久的特點呢？

葉氏瞧著謝晉南露出動容與遲疑之色，當然心有不甘，一時間竟有些口不擇言。

“相爺，您別相信他的話。即便證實妾身房間里的花與這盆花無關，那又如何？說明……”

“說明此事另有蹊蹺啊！”楊穆直接打斷了葉氏的話，涼涼地盯著她，“其實想要查清此事，并不難，在下倒有一法。”

謝老夫人立即道：“楊大夫快說，此事該如何查明？”

“梔子花的香味本就濃烈持久，而這個季節還在開放的品種，更是特殊稀有的。依在下對氣味的了解，此花香氣經久不散，但凡接觸過此花的人，身上必有其味，七日內無法散去。”

楊穆說到這里的時候，謝長樂唇角露出不易察覺的笑意。

果然這個楊穆還是挺聰明的，竟然聽懂了她的暗示。

“楊大夫的意思是聞香識兇？”謝晉南沉著臉道。

“謝丞相果然睿智。”楊穆點頭，“只要讓獵犬在每一個人身上嗅一番，自然可辨認出接觸過此花的人。”

“于管家，聽到了嗎？還不快些按照楊大夫的話去查。”謝老夫人不給旁人猶疑的機會，直接吩咐于管家去查。

“是。”于管家看了眼謝晉南，立即轉身，命人將獵犬牽出來。

眾下人排成隊，于管家牽著獵犬，依次在這些人面前走過。

一圈下來，獵犬重新回到第一排，在一個婢女面前停了下來，對著她吠叫。

眾人見狀，皆露出詫異之色，空氣仿佛也變得凝固了。

這個婢女不是旁人，正是謝清婉身邊的貼身侍女夏雪。

夏雪本就有些怕狗，此時看到自己狂吠的獵犬，當即嚇軟雙腿，直接跪在了地上。

“冤枉，奴婢冤枉啊！”

于管家讓人把夏雪拽到謝晉南的面前。

夏雪跪著不斷地磕頭，說不出什么有用的解釋，只一味的大呼冤枉。

始終一言不發的謝清婉，此時看到自己的婢女被拎了出來，臉上有了明顯的緊張和不安，掌心滲出了汗水。

謝長樂觀察到謝清婉的細微表情，大抵是確定了結果，便給旁邊跪著的晚秋使了個眼色。

之前她同晚秋交代好，一旦查出擺放花的人，便旁證一番。

“稟相爺和老夫人，那天奴婢見到的身影，確實和夏雪姐姐的身材極其相似。”

晚秋接收到謝長樂的指示，當即出聲指控。

“奴婢冤枉……”夏雪一臉的不知所措，膝行到謝清婉的面前，“小姐，您救救奴婢……”

“啪——”

謝清婉二話不說，直接上前甩了夏雪一巴掌，怒斥道：“你這個丫頭，太令我失望了！說，你身上為何沾染花香？”

夏雪被打得眼冒金星，跌在地上，腦筋急速轉動，試圖想一個合理的辯解。

“奴婢……奴婢只是在街上看到人家賣梔子花的香囊，本想著買一個，可想到此花乃是府中禁忌，便放下了，想來……想來就是那時沾染的……奴婢知道錯了，奴婢再也不敢了。”

夏雪不愧是謝清婉的得力丫鬟，這等應變能力，還真是難得。

謝長樂暗暗贊嘆。不過想要如此輕易地蒙混過關，可沒這么容易。

況且老夫人很清楚，今日是一定要查出一個水落石出的。

若是夏雪的解釋成立了，那么被責罰的只有她和晚秋。

所以她相信，祖母定然會幫她的。

“夏雪，我再給你一次機會，若是不老實交代，休怪老身無情，謝家是絕對容不得這般善于詭辯之人的。”

果不其然，謝老夫人開口了，態度嚴厲。

夏雪一聽要發賣自己，愈發心慌緊張，求助的目光看向謝清婉：“小姐……”

謝清婉本想出聲求情，可一旁的葉氏卻突然拉住了她，沖她搖了搖頭。

葉氏算是看明白了，自己的女兒跟此事脫不開關系，如果再摻和下去，說不定還要牽扯上自己。

謝清婉抿了抿唇，偏開頭，以冷漠姿態面對夏雪。

“來人，將夏雪……”

“是小姐讓我這么做的！”夏雪突然喊了出來，閉上雙眼，“是小姐讓我把這盆花放在江山附近，讓路過的晚秋搬回去的！”

這番話落地，眾人的表情各異，下人們紛紛交頭接耳，小小的議論聲不絕于耳。

謝清婉震驚，當即也憤怒起來，滿目失望地瞪著夏雪：“你胡說八道些什么？我根本沒有……”

“小姐說晚秋進府不久，一定不知道這個禁忌。如果葉姨娘得知大小姐的房間里有梔子花，一定會重重責罰的！即便罰不到大小姐，也會趕晚秋出府，屆時相爺和老夫人也會解了她的禁足之令。”

夏雪索性和盤托出，此刻的她也顧不得那么多了，她家中還有病重的母親，她必須留在丞相府當差，哪怕是做一個掃灑丫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