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馨雨推了推她，她茫然地抬起頭，望向笑得一臉褶子的老先生，遲疑了半刻緩緩站起身，小聲問道：“什，什么？”

她剛剛，在發呆。

潘老師溫和地笑道：“大家都推薦你，讓你幫劉軒昂唱歌，怎么樣，你想唱什么？”

葉檸一怔，腦子有點發懵，低眼看向旁邊，葉馨雨聳聳肩，一副愛莫能助的樣子。全班人都盯著她，看戲地笑著。

她在心底嘆了口氣，舔了舔唇，皺著秀眉，“為，為什么他，不是，為什么讓我幫他啊？”

她不想唱。

而且，很尷尬啊。

“因為你們關系好啊！”

“對啊，你們關系好！”

聞言，葉檸轉頭一眼掃過去，發現是坐在后排和劉軒昂玩在一起的幾個男生。

她感覺不妙，要搞事情。

葉檸怕老師深究為什么她和劉軒昂關系好，也怕他們又會有什么奇怪的發言，當下就直接道：“可是，我不會唱歌。”

她一臉愁容地盯著潘老師，隱隱感到有些牙疼。

她其實會唱一點，但是她不想在這么多人的面前唱歌。她為什么要那么積極地回答問題？不就是為了擺脫這一點嗎？

反正，不管你怎么說，葉檸都是油鹽不進。

最后，也沒辦法了，本來也就只剩了五分鐘，這么一會兒，下課鈴聲響起，潘老師拿起講臺上的書本就離開教室，走得很快。

葉檸也坐下，煩悶地趴在桌子上。

牙疼。

煩。

葉馨雨發現一整個上午葉檸的臉色都不太好，一直沒說過話，她關心地問道：“怎么了？不舒服嗎？”

葉檸皺眉，咬著牙哼哼唧唧，“牙疼。”

“那怎么辦？有止痛藥嗎？”

葉檸停了片刻，才道：“……忘帶了。”

她一直都不喜歡帶太多零碎的東西，麻煩。

葉馨雨湊近看她，“要不要去醫務室啊？”

葉檸想了想，說道：“馬上最后一節課了，中午我不去吃飯，然后去醫務室看看吧。”

牙疼得她沒胃口。

而且她嘴有點挑，食堂的飯她吃不慣。平常還好，現在牙疼，她就更沒胃口了。

唉。

葉馨雨看了看她，思忖片刻，道：“那我找別人去吃餐盤了，你想吃什么？我去三樓給你帶點回來。”

食堂三樓有面包，漢堡，炸雞塊啥的，每天都有很多人排隊瘋搶。

“也行，我想想吃啥，等下告訴你。”

“好。”

……

臨近下課，葉檸才寫了張小紙條遞給她，讓她不用帶了，她不想吃。書包里還有面包，等她牙不疼了再吃一點。

鈴聲一響，大家都沖了出去。那一個個的身姿矯健，速度堪稱是百米沖刺。

班里的人都走光了，只剩下葉檸一個人趴在桌子上，翻來覆去煩躁極了。

天吶，這罪簡直不是人能受的。

早知道她就不把那些糖吃完了，太難受了。

沒過一會兒，旁邊就有腳步聲響起。葉檸以為是班里的“運動健兒”吃飯回來了，她抬起頭正要感慨速度怎么這么快，就看見了站在她桌子旁邊手里拎著保溫飯盒的顧離。

少年一身白色短袖校服，安安靜靜地站著，氣質有些陰郁。

“你怎么來了？”可能是因為牙疼，葉檸冷哼的聲音聽起來像是在撒嬌。

昨晚他誤會她早戀的事，她還沒忘呢！

顧離從教室前面搬了一個不用的塑料板凳放在葉檸旁邊，把飯盒放在上面，然后整理好課桌上的書本和水筆，才把飯盒放好，打開。

他坐下后，才開口：“吃飯。”

他猜到她肯定牙疼得飯都不想吃。

蓋子一打開，粥香就散了出來，咸咸的，混著肉香。

葉檸眼睛一亮，咽了咽口水，“你做的？”

有吃的，就先不生他的氣了，先吃了再說。

顧離抬眼看她，“嗯。”

“什么時候做的？”她怎么不記得早上顧離進廚房了呢？

顧離手上不停，朝拆開的飯盒里倒了一碗粥，然后從布袋子里拿出筷子盒，掏出兩把勺子，用紙擦好，把大份的粥推到了葉檸面前，“你猜。”

葉檸看了他一眼，拒絕道：“不用，我吃小份的就好了。”

高三要吃飽一點，才有力氣吧？

誰知，顧離皺了下眉，看著她不說話，好像在說，你確定？

頓時，葉檸臉上發熱，瞪了他一眼，直接抱起碗就吃了起來。

全都吃完，餓死你！

下次她要是再關心他，她就跟他姓！

顧離垂眸，輕顫的睫羽遮住了眼底的笑意，過了一會兒，他道：“你吃飽就好，我可以。”

不知道為什么，可能是他的聲音太低沉，敲得葉檸的心都一顫。她埋下頭，想要掩蓋自己的異樣，支支吾吾應聲。

兩個人安安靜靜地坐著吃粥，誰也沒有說話。

量還是多了，顧離怕她吃不飽，就把粥給她多分了一點。他見葉檸吃得有點撐，剩下一點實在吃不下，就伸手把粥倒進自己的碗里，三兩下吃完。

坐在旁邊的葉檸看得有點呆，呼吸都開始不順暢起來，憋得臉發紅。

以前，顧離也不是沒有吃過她的剩飯，為什么，這一次，就感覺有點奇怪呢？

顧離察覺到她的視線，抬頭，目光專注，認真問道：“怎么了？”

葉檸深吸一口氣，緩緩開口：“下次，別，別這樣了，都，都是大孩子了，這樣不好。”

聞言，顧離垂眸，語氣深沉，“嗯，知道了。”

他站起身把東西收拾好，然后從褲子口袋里掏出一盒止痛藥放在桌子上，叮囑道：“午練之后記得吃藥，有安眠成分，好好睡覺。”

學校規定午飯后有半小時寫作業時間，老師安排小練習，結束后午休。

“嗯。”葉檸看著藥，有點神游。

顧離嘆氣，話說得熟練，“下次不要一口氣吃那么多糖，牙疼了也不知道自己找藥吃。

“都多大的人了，也不知道照顧好自己。”

不用想，葉檸肯定一晚上就把那盒糖吃完了，他太了解她了。

果然，他就不應該一時心軟。

葉檸聽他叨叨叨的煩，有點不服氣，開始胡攪蠻纏，“明明就是你的糖太甜了，怎么能怪我？”

顧離扯唇，好笑道：“好，怪我，”班里陸陸續續進人了，他拎起飯盒，“我走了。”

“嗯。”葉檸目送他出門，直到看不到背影，才低頭翻起一本書。

葉馨雨也吃完飯回來，路過外面窗戶的時候就看見葉檸在和一個高高的男生講話。

她坐到座位上，疑惑地抬頭，問道：“剛剛那個男生，高三的吧？”好像是開學的時候國旗下演講的那個男生。

“嗯。”葉檸點頭。

“你跟他認識啊？什么關系？”葉馨雨有點好奇。

葉檸一愣，張了張嘴，道：“是……哥哥。”

……

這周六，葉檸和顧離一起放假。

高三放學比高一要晚，葉檸就在班里一直等到下午五點，才下樓朝高三教學樓去。

看到葉檸，顧離有些意外，快速提步走過來，和她并排，“怎么還沒出去？”

他想了想，聲音有些沉，“在等我？”一雙黑眸盯著她的，專注且認真。

他的目光無法忽視，葉檸眨了眨眼，茶色的眸子亮晶晶的，不自然地錯開他的視線，“想什么呢？我，我今天值日。”

她也不知道為什么要等到現在，就是會想起來他，可她才不會承認！

顧離低下眼，不再看她，“噢，就你一個人值日嗎？打掃了半個小時。”

每次放假人都走得特別快，就算是打掃衛生，也會在十分鐘之內搞定。

而且，顧離記得，葉檸明明是每周五早上值日。因為晚自習太晚，所以高中一般不會在晚上安排學生打掃衛生。

葉檸聽出來顧離的聲音里有明顯的笑意，臉上發熱，快速朝前走，不等顧離跟上她，就一路小跑到停車的位置，飛快地上車。

沒一會兒，顧離也上了車，跟葉父打了聲招呼，看了臉朝著窗外的葉檸一眼，又快速低下頭，拿了本書看。

葉父通過后視鏡看著葉檸，說道：“檸檸，你干嘛呢？你也跟著小離學學，看點書啊，發什么呆？”

葉檸把視線從車窗外收回，瞥了一眼顧離，突然又想起那天他說她早戀的事，撇嘴道：“跟他學什么？變成書呆子嗎？”

整天看書看書看書，也不嫌煩。

葉父皺眉，訓斥道：“說什么呢？整天沒大沒小的！”

葉檸抿唇，冷哼一聲，閉上眼睛不說話。

葉父看著她有點叛逆的樣子，心里疲憊。

這孩子到底怎么了？她是跟顧離八字相沖嗎？

顧離安安靜靜地看書，可半天也沒翻過一頁，一直到家，才回過神。

最近不知道怎么回事，他總是會走神。

顧離按了按眉心，閉眸深深吐出一口氣，把腦子里的東西全都忘掉。

整天都想些什么亂七八糟的呢？

……

吃完晚飯，葉父和顧母出去遛彎，葉檸懶得動，就留在家里坐在沙發上無聊得看手機。顧離，跟著葉檸留了下來。

過了一會兒，顧離提議看電影，葉檸想想也行，兩個人并排坐在沙發上，盯著電視。

兩個人都不追偶像劇，葉檸膽子又有點小，怕鬼。所以就看了部《瘋狂動物城》，也挺有意思的。

看到一半，葉檸就有點累，上學的時候都沒怎么睡好過，一安靜下來就容易犯困。

她歪了歪身子，半臥在沙發上。手機的消息鈴聲“叮咚叮咚”地響，她拿起來看了一眼，把她嚇得瞌睡蟲都跑了。

劉軒昂：【在嗎？】

劉軒昂：【加個好友吧。】

劉軒昂通過群聊向她發起了會話。

葉檸皺起眉，不想搭理他。

她之前是對他挺有好感的，覺得他挺好的，但是現在，她被“葉檸喜歡劉軒昂”這個傳言搞得是煩不勝煩，在學校里一碰面就覺得好尷尬。

可是，人家也沒做錯什么，她也不好意思不理他。就在葉檸還在糾結的時候，又一條信息發了過來。

劉軒昂：【我想問幾個問題，可以嗎？】

葉檸以為他是要問關于英語的什么問題，再加上她本身就對他印象不錯，想起來之前他總是不交作業，她真是恨鐵不成鋼。

點了“同意”，順利加成好友。

班里的人也沒說錯，劉軒昂長得帥，她確實挺喜歡的。

而且她覺得，他人也很好，有擔當，就是脾氣差了一點。有的時候也可可愛愛的。

說實話，他的某些地方確確實實長在了葉檸喜歡的點上。

現在，對他是沒有到喜歡的程度的，只算一點點心動，以后會不會喜歡，葉檸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