丟了劍，要自己拿回來！

楊過不想找老師了，至少今天，在衛大小姐面前。丟了劍了，絕不能再丟臉。

然而洛風的云被風輕輕一吹又進陣去，衛大小姐決定破陣。“本小姐今次就大發善心，教教你們過迷蹤陣。瞧好了！”

她站在云端，凝視陣法，半天不見動作，只有黛眉越來越緊。過良久，衛大小姐開始指揮洛風一會前一會后，青云換了幾個位置，離綠島仍可望不可及。

“這不是迷蹤陣！”

衛大小姐有一陣迷茫，她放出神識，眼現金光，四下掃描，然后又看向白小米。

白小米也凝神觀察，片刻稍后，輕輕搖頭。

見“高手”被“初級迷蹤陣”陣迷住，楊過道：“不是迷蹤陣，那是什么。”

衛雨桐大聲說：“這絕不是迷蹤陣！”

楊過道：“不管什么陣，看樣今天是破不了嘍。”

衛雨桐臉色一紅，覺得面子很掛不住，怒道：“你說什么，我破不了這破陣法。”

她祭出飛劍，劍訣一豎，十余道劍氣迸發，白茫茫劍氣縱橫，席卷上下十方。

凜凜劍氣擦身而過，楊過遍體生寒，心中一陣后怕。忘了這女的是暴力女了。

劍過無痕，陣法沒有反擊，沒有破壞，沒有變化。只有洛風的云割得七零八落，雖然云氣隨即聚合，身在云中都沒來得及反應，但洛風的心疼的就像被割了七八塊。

楊過又是另一番心情，此刻一陣風吹過，頭頂應該少了兩只烏鴉呱呱。她們沒帶寵物來嗎？

“這什么破陣法！”衛雨桐大怒。

白小米道：“付老師換了守護陣法，定是有要事，咱們還是不要打擾吧。”

洛風趕緊附和：“是啊，是啊，還是回去吧。”青云復聚，但是洛風感覺云肯定不同了。衛大小姐不管不顧再來幾下，說不得辛苦煉的青云就沒了。

“怎么，你們也以為我破不了陣！”

“不是，不是。”就在洛風害怕衛師姐暴力破陣，心疼云的時候，衛大小姐收起了劍，放聲大叫：“付師叔！有人來了，快開門！”

洛風感覺自己失去了對云的控制，虛空中一道潛流推著祥云，直向小島。

衛雨桐不無得意的看著楊過：“陣法不就破了！”

“你這是破陣嗎…”楊過一字一頓，又嘖嘖稱嘆：“厲害！厲害！”

“陰陽怪氣的，你什么意思！”

青云飄進了莊園，太平宮更連個看門的都沒有。

時值秋天，宮中冷冷清清，凄凄一地黃葉。

付老師立在水岸，獨自憑欄。

這位老師下課急急忙忙回家，就是為了發呆？一個人，發呆？

順著他眼光看湖光山色，半綠半黃，也是蕭瑟。

許真人的宮殿冷清，付老師的莊園落寞。是不是仙人居處都是廣寒。修行者修到高深境界，都要清心寡欲，太上忘情？

洛風心思純凈，楊過想的就比較多。所以才有瓶頸。

一瞬間，楊過心思又是百轉，輕輕嘆氣。

“小雨你不是剛出來，就想起來看我來了？”付老師問道，也不回頭。

衛雨桐說：“不是我，是楊過，他找師叔的。”

“楊過。”付老師轉身，神色古怪的看了眼衛雨桐，又朝楊過上上下下仔仔細細的打量一番。楊過和衛大小姐的傳聞，他已了解，但現在，他也搞不清兩人的關系了。直到兩人被看得一個低頭一個不耐，付老師問楊過：“你何事找我？”

“老師，學生修行，似乎遇到了瓶頸。”

“今天似乎不是我當值啊。”付平笑了笑，道，“不過，瓶頸，筑基初期，你才多大。”

“十五六…七吧…”楊過不確定他的年齡該如何算起。

“才十五六，說什么瓶頸。”付老師笑了。他都四百多了，還保留著一份沖擊元神的希望呢，雖然渺茫，但最近還是感覺對大道新有感悟。

“可是學生最近修行無論如何用功就是毫無寸進，稍稍放松還會倒退。”

“修行是漫長的，停滯倒退都是正常，只是修行的一個過程，沒什大不了的。努力堅持，往后時光還長，五六十歲才修成金丹的也多著呢。”

付老師的話，亦是老生常談，畢竟讓楊過寬慰一些，興許就是自己想太多，心先亂。未來誰又能確定，誰又能說得準。

誰想到付老師后面又接了一句：“昆侖功法，只要資質不差，肯用功，修完筑基是遲早的事。”

只要資質不差。多少資質，才算不差？楊過喃喃問道：“如果一直努力用功也不能突破呢？”

“你這小孩兒，剛說了不急。只要用功，會有收獲。”

只要用功，就會有收獲？他需要的是具體指點，付老師可是主管昆侖教學的嗎，除了讓他不急，也只是喊喊努力，天天向上？是老師業務水準低，還是自己修真問題低？煉氣訣行功，確實清清楚楚，沒有捷徑，但總得有一些技巧吧。

見楊過對他的話頗不以為然，付老師又說：“如果沒有，那就得去問你師父了。”付平對楊過有所關注，天資一般，卻是肯用功的，如果努力也沒有結果，所能倚靠的就唯有命運了。

而天命無常。

“問師父？”楊過疑惑，許真人很少指導他天機命數以外的修行。

付平也不想深入這話題。他也是不得天命之人，當年天資亦不差，但修行與同年師兄衛無敵差遠了。

老師學生都沉默。衛雨桐問楊過：“你不是來要飛劍的嗎？怎么不提了？”

“要飛劍？什么飛劍？”

楊過未開口，衛雨桐將楊過太陽劍被搶的事講了出來。

付老師也知此事，他哼了一聲，“小武子真是越來越不成器了，竟然搶小孩的東西。”

“你想要拿回太陽劍？”

楊過點頭，雖不能親手拿回劍，但太陽劍，是他修煉突破的希望。

付平又問：“你師父怎么說。”

楊過不知該如何作答。半晌道：“師父沒說什么。”

付老師一愣，許真人都不管？他不想貿然插手那位玄門高人弟子的事情，萬一高人別有算計呢。

付老師沉吟道：“搶奪同門是嚴重違反門規的，你應去教務處報備，再去執法堂報案。不過我建議你先跟思退協商一下。”

協商，他能協商還用來找老師！執法堂，楊過知道執法堂門朝哪兒開？

付老師的推脫，楊過已經沒有怨氣了，自己師父都不管。而要不回劍，也沒什么，衛大小姐說得對，自己丟的劍，當然要自己拿回來。

“老師，我的飛劍毀了，能不能再發我一把。”楊過退而求其次。

付老師為難道：“飛劍啊，那都是有定數的…一把劍，要不少錢呢。”

楊過又看衛大小姐。

衛雨桐撇撇嘴道：“莫看我，我沒劍。”曾經還裝清高，現在又厚著臉皮想討劍，門沒有！

楊過也沒幻想衛大小姐能再給他一把劍。

“我新得了幾片云霧仙茶，你們來得正巧，一起嘗一嘗。”付老師招呼他們座到湖邊小亭。

仙茶，聽這名字，那指定比書生的靈茶得強個千八百倍吧。

洛風書生都期待的看著付老師。只見他向小樹林一招，便有一串鮮果從中飛來，落到亭中石桌。又從懷中取出一個絲綢包，一層層打開，露出十幾片翠綠茶葉。付老師招呼衛雨桐白小米吃水果，揮手間又招來茶壺清泉和三把大掃帚。付老師將掃帚給洛風三人隨口，吩咐：“你們三個今天到來也是有緣，我這院中落了不少落葉，你們去打掃了吧。”

有緣？

嗯？

嗯？

楊過劍沒要到，瓜果沒吃到，仙茶沒喝到，卻被抓差掃地？

“愣著干什么，一會兒天都黑了，快去快去！”

看看兩位大小姐有座有茶還有果，他們仨卻要當苦力，還太平宮呢，太不公平了！

茶香果香滿院，楊過真想把掃帚撅了。他使勁掃了七八下，卷起一堆碎葉塵土，煽向湖邊亭。

那揚塵似也長眼睛，根本不往亭里飄，反卷過來把他們三個嗆了個灰頭土臉。

洛風書生正嗅茶香，喝不到仙茶，聞一聞仙味也是好的。結果聞了一鼻子灰，一起怒視楊過。

楊過是嗆得最狠的那個，眼淚鼻涕一起往外噴。

“這小子，還挺刺頭。”付老師微微一笑，收回目光，對衛雨桐道：“你怎么才出來又就跟楊過一起了。你不會是真看上那小子了吧。”說著，他輕輕搖頭，不得不說，楊過生的唇紅齒白，眉清目秀，跟他少年時差不多，是個能靠臉吃飯的俊少年。

衛雨桐大叫冤枉：“我看上他。怎么可能！”

付平細細查看她眉目神情，的確不像含情懷春。但他還是提了一句：“沒有最好。”

“我觀楊過天賦，今生不過筑基。你可莫學你師兄、師…”付老師頓了一下，道：“找道侶還是修為相當的好，往后才不至于悲傷，麻煩。”付師叔似是頗有感慨。

“師叔…”衛雨桐忿忿不平，嘟囔幾句：楊過那個討厭鬼，道行低，天賦差，我怎么可能會看上他，不可能。話如此說，她又覺得楊過似乎有點可憐。

楊過當然聽不到付老師的對話話。

永平宮一座湖占了一半，一片樹林果園又占了小半，剩下的宮殿依然廣大。

楊過有一下沒一下掃著落葉，洛風道：“哎哎哎，老楊，你都掃我這邊來了，我剛掃完的。認真點行不行。”

楊過拄著掃把，皺眉道：“這樣掃太慢了，什么時候掃完啊！”

“你有好主意？”

“先來一陣風，再放一把火。咱們學了法術，不能白學吧，要學以致用。”

“風，火，你想把這里點了！”

“可以試試，咱不放火。”洛風默念了個風咒，一道清風掃落葉，果然好用，比掃把快。

下一刻，落葉卷上天，飄飄揚揚，就不由洛風了，他風咒只練了一層。

仨人看著飄灑的落葉，一陣呆遲，書生搖搖頭，說：“掃吧。”

繼續掃地，越掃越氣。

楊過對這強行攤派的活，那是能敷衍就敷衍，能摸魚就摸魚。況此時心煩意亂。

洛風書生當然也極不情愿，但還能認真做。

楊過心不在焉，越掃越慢。

洛風書生知道他心情不好，但心里多少不舒服。掃著掃著，三人自動劃片，洛風書生包攬了大半，還是把楊過落下了。

楊過回過神，驚覺自己落了好遠，看書生洛風，他挺佩服的，逆來順受，安于天命，也是一種本事。

兩人給他留下了一條葉子，楊過不覺慚愧，不能讓兄弟吃虧不是。他掄起起掃把一陣猛掃，趕上前去。一旦認真起來，心也漸漸靜了。

區區一點落葉，付老師還不揮手即去？也許，老師讓他打掃，另有深意？

楊過想起先前，在宿舍撿拾落葉，他心確實亂，需要一靜。

修行即修心。

心清凈，方能見大道。

楊過趕上了洛風，大叫道：“你們兩個，不講義氣。竟不等我。”

“還不講義氣，不講義氣，就跟你平分了。”

“咱們比賽吧，看誰掃得快，先掃完。”

“掃得快有什么好處？”

“當然是第一名啊！”

“你不講武德，還掃那么一點，當然快啊…”

楊過掃著自己的一小條，飛速超越了洛風書生。

“無恥啊…”

…

落葉其實不多，修真者干活又快，半天時間，一座小型宮殿竟然打掃完畢。

衛白兩位享用了仙茶，正臨淵喂魚。付老師閑坐亭中，讀書一卷。

石桌上，空空如也。一個果核也沒給他們留下。

三人灰頭土臉來交還掃把，楊過向老師一禮，道：“多謝老師指點。”

“嗯？嗯！”指點，指點什么？付老師心中疑惑，面如平湖，輕輕點頭。

衛雨桐回過頭，問：“師叔，你指點他什么了？”

“老師讓弟子掃地，實是掃除弟子業障煩惱。”

洛風書生面面相覷，他倆咋沒有掃除煩惱。白白干活仙茶都不給留一片，那業障煩惱大了。指點，指點楊過一人啊，他倆一起抓干嘛。

“你能悟最好。”付老師微笑頷首，心想，我像和尚嗎？我是這個意思嗎？

能從細微處見道理，付平不由對楊過刮目相看。

楊過又問：“您知道我師父啥時回來嗎。”悟歸悟，可解決不了實際問題。他現在急需一把飛劍。

“不知。”付老師搖頭，對楊過又多了一點重視。大師行事高深莫測，但收過的幾個弟子，似乎也沒誰成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