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過在床上又躺了三天，這三天他經歷了疼，麻，癢，酸等等種種滋味輪番折磨，簡直不要太酸爽。

終于所有苦難都過去了，渾身一時是說不出的舒服。

他一把扯掉頭上的繃帶，一個鯉魚打挺，竟然踏破床板，飛了起來，額頭撞到房頂，又跌到床上，再把床板砸了個大窟窿。

楊過躺在床底，他愕然看著房頂，被他撞到的木柱似乎都裂開了一道裂紋，楊過又摸摸自己的頭，除了有些懵，連一點疼得感覺都沒有。他手握虎爪往床板一抓，輕而易舉就把床板抓下來一塊，像抓豆腐塊一樣。

沒用絲毫法力，就單純是身體的力量，他看著自己的手，皮膚都好比之前更白嫩細膩了，金玉膏，這強身健體的功效也太強了吧！自己不但傷勢盡去，更感覺渾身充滿了力量，精神奕奕。

這些天，也算沒白躺。

可興奮過后，又是沮喪。楊過很快就想到，辛辛苦苦修煉近十年，還不如抹一次藥膏，他還妄想報復武師兄呢，拿什么跟人家比。

許真人無聲的出現在楊過面前，看了眼破壞的床板，也不以為意，問道：“你好了？感覺怎么樣？”

“嗯。”楊過心不在焉應了一句。

許真人很興奮的道：“金玉膏啊，那是衛無敵僥幸得了一小塊仙玉玲瓏，又配了數十種靈藥才煉成半斤，這次要不是他縱容弟子理虧在先，又有求于我，他哪里舍得如此靈藥。”

楊過驚訝道：“金玉膏這么珍貴？”

“那是當然，衛無敵的弟子中也只有大弟子和他女兒才用過，要不珍貴，我能討要它嗎，老夫數十年修為可不是白白消耗的。”

許真人頓了一頓，又說道：“以后你就是修煉不了昆侖高深仙法，煉體也是一個選擇，也有希望長生，只是苦了點，昆侖研究這個的也不多，沒人指導。”

楊過沒關心修仙煉體，卻問道：“師父，您還消耗了數十年修為？”

許真人渾不在意的說道：“衛無敵讓我幫忙找個人，十幾年修煉而已，我在昆侖，又用不著去與人好勇斗狠，舍了也就舍了。”

“師父…您為弟子付出這么多…”楊過是真的感動了。

許真人擺擺手，道：“行了行了，不過找個凡人的下落，對為師而言不過是輕而易舉的小事兒。”許真人壓低了聲音又略帶得意的道：“數十年功力是我詐衛無敵的，不過以后他要是問起，你可一定要說為師消耗了百年功力啊，莫說穿了。”

呃…楊過忽然覺得，學算卦這門技術還真很有前途啊。

“有前途吧！嗯，你既然好了，就趕緊開始學習，趁著藥力沒散，說不定能參悟幾分天機。你要學會了天機秘術，到時候就是道信師弟也會對你另眼相看，武思退又算個什么東西，敢欺負我徒弟！”

“學習天機…”楊過臉色一苦，精神立刻就蔫了。金玉膏是強身健體，跟天機完全沒關系吧。他當下就轉移話題問道：“師父，小洛呢，醒了嗎？”

“沒醒。你用不著擔心他，他心跳呼吸一切都正常。”

楊過聽到，稍稍安心。許真人又贊嘆道：“你這個小朋友還真不錯，就算是睡覺，體內法力還在運轉，想來是他一心修煉，又心無半點雜念，長年累月形成了習慣。睡眠中修煉，心無所往，真氣自行，為師修成元神，也只有偶爾才能進入這種狀態，平常修煉法力，還是要靠元神導引！”

“你要多向洛風學習啊。”

向洛風學習。楊過有點想笑。洛風心靈純凈可能是真的，可要說勤奮，可真差了十萬八千里。印象中，洛風真正用功修行，也只有很久之前為了第一次法術比試，還有就是這次考核不過。

許真人教學時還是很嚴肅的。他稱贊過洛風，立刻就將楊過提溜到書房，開始講學。

楊過其實是愛學習的人，哪怕他不能施展的法術也都有去認真學習，以了解克制之法。他對命運又有十分的興趣，能看透命運，參透天機說不定就能知道他為什么會來這里。

可算命一道，他真的學不下去，也是真學不會。

如果說修行需要有最基本的天賦，那學習天機需要的甚至不是天賦，而是一種說不上來的東西，所以才叫玄學。

別人都羨慕他拜了個好師父，可只有自己才知道其中的痛苦，他明明沒有這方面的天分。許真人以元神秘法灌進他耳朵里的里的什么太乙梅花，遁甲奇門，每一個字都像錘子一樣敲在他意識上，只震得他腦震蕩，卻沒敲下任何印記。

甚至是最基礎的易經八卦，楊過兩世都讀過，也讀懂不少道理的，可一旦按照老師教的方法解讀，就真的不懂了，那什么一九二九不出手，陰陽變爻，最簡單的，都腦仁疼。

許大師看著楊過頭快點到書桌上，無可奈何的搖頭，三年一本入門級的易經注解都沒解完，唉…

當楊過頭終于點到桌子，登時醒了，他腦子中盡是些卦象符號胡亂飛舞，混作一團，簡直比最強效蒙汗藥效力還要強上三分。

楊過取了一粒養神丹服下，回了回神，抬頭望向窗外，已是入夜。

窗外淅淅瀝瀝，似乎下起了小雨。

昆侖山很少降雨，學宮供水主要靠昆侖逆天陣法。楊過走到窗前，推開窗子，果然，一股冷風吹進來，帶著冰涼的雨絲拂過臉龐，涼絲絲的，比養神丹更讓人清醒。

沉寂的夜空中，雨絲也近乎無聲。楊過望著漆黑的天地，眼前看不到一點光明。他低聲問師父：“師父，您說我還有無限希望，我真的還有希望嗎？”

“我學道又慢，修法術也不成，學易數更無天分，師父，您老今回怕是看走眼了，我哪里算得上前途無量啊。”楊過又自嘲，聲音也越來越低沉。

許真人也走到窗前：“我收回我的話，你小子，是真沒前途，我怎么就鬼迷心竅，收了你。”

“是啊，師父，您為什么收我啊。”經歷這次受傷，楊過和許真人的關系拉近了很多，他也開始把許真人當作真正的師長，順勢問出了埋在心底已久的問題。

“收你呢一是因為我看不透你的命運，二是因為你叫楊過。”

“真的只是因為名字？為什么？”楊過很意外。一個大師看不透他的命運研究一下還可以說得過去，但就因為他叫楊過就收徒，還是無法理解。

“這是玄門的一段公案，以后你自然會了解。”

“至于前途，也用不著擔心，天下叫楊過的人不少，但我都看不透命數的大概也就你一個，你肯定會有前途的。”

楊過更懵了，天下叫楊過的應該不多吧，畢竟“過”并不是什么好名字。

他要不是有個不怎么靠譜的老爸，也不會有這名字。

他還有許多問題想問，許真人卻突然驚咦一聲，道：“你那個小朋友洛風看起來要醒了。”

楊過驚喜道：“真的嗎？我去看看。”

洛風沒醒，楊過憂心忡忡的看著洛風，他知道洛風異于常人，甚至一度懷疑洛風身體里住著另一個靈魂，只是這么多年，洛風很少再表現出異常，漸漸忘了這個念頭，但這次洛風昏迷，又讓楊過想起往事，他真怕洛風醒來之后，會變成另外一個人。

“師父，世上有人奪舍重生嗎？”

“奪舍？有啊。但想要保存完整的記憶，起碼得修煉到衛無敵那種境界，而且奪舍并不能延長壽命，還會大損元神，不是迫不得已，沒人會奪舍。你問這個做什么？”許真人疑惑問道。

“沒什么，只是忽然想到了。”

許真人聯想到洛風身上，他沉吟道：“難不成洛風是奪舍之人？不可能，奪舍重生起碼是元神境界，洛風可連金丹都沒修成。”

“小洛真要醒了嗎？”楊過等了半晌，只見洛風雙目微闔，呼吸平穩，根本沒有醒來的跡象。

“你感受一下靈力。”

楊過閉上眼睛，以神識感應靈氣。師父的行宮靈氣之充裕，遠超他們宿舍，若不仔細感應，還真無法察覺靈氣悄悄像洛風身邊聚集。

而許真人的目光更是透過了洛風的身體，看到了他真氣運行，洛風體內真氣滾滾流轉，每時每刻，都有無量靈力融入其中。

他的丹田處形成了一個漩渦，漩渦中心是一顆晶粒真元，各色法術符箓在漩渦中載沉載浮。

“這就，突破了？！”

法力結晶，是筑基期真元凝煉到極致的表現，是晉級筑基后期的標志。而在丹田聚氣成漩，可是結金丹的前提。

看洛風丹田幾十種法術符箓，這小子應該是能學的法術全學了，也虧得先天煉氣訣包容萬法。但看絕大多數法術都只修煉了一層，最強的一門水盾，也不過修到了第四層，原來不是個能下苦功的。

楊過看不透洛風的情況，但感覺這會兒天量靈力被吸入洛風體內，以至于洛風身邊形成了一個漩渦，他感覺洛風每一刻吸納的靈氣都足以將筑基初期的撐爆。

“師父，洛風這樣瘋狂吸收靈氣，沒問題吧？”

許真人這時也有些呆，他搖著頭道：“為師也不知道，難道洛風是個神獸，可就是神獸，筑基期也不絕無可能化形成人啊！”

又過得片刻，洛風吸收靈氣的速度終于慢慢降了下來，楊過才把心放下，但隨即又擔憂的問道：“師父，小洛他怎么還不醒。”

“這個，我也不知道啊！”

許真人疑惑的道：“我不但看不懂他現在的狀況，更一點也看不透他的命數，連預測眼前吉兇都不能！”

“師父，您也看不透洛風的命運？”楊過完全不能理解許大師的心情，他關心的是另外的事情，“那您為什么不收洛風為徒呢。”

許真人沒好氣的道：“是個我看不出來命數的就收，累死我啊。”

楊過的心好似澆了盆冰水。他喃喃的問：“很多嗎。”

“不多，整個昆侖，三個半。”

許大師還在琢磨洛風，像是對楊過說，又像是自言自語：“道一是因為成仙了，你好像不是神州世界的，洛風，完全沒頭緒啊？真是奇怪來載。”

“真他娘的！”

許真人忽然爆了一句粗口。

楊過卻是驚呆了，他一直覺得算命這種事大不靠譜，哪怕他師父修煉到了元神，哪怕是修真世界，如果一切命運都已注定，還要修行干什么。

但許真人竟然說他不屬于這個世界，貌似還真有些門道。

三個半，而且自己還與道一并列，那不就說明自己大有前途啊，不知道那半個是誰，林夕么？

這時，許真人看看洛風，從懷中掏出三枚金色小錢，嘴里叨咕幾句咒語，捂在手中，剛晃了兩下，忽然就噴出一口血來。他臉色變得奇差，腳下幾乎站立不穩，需要扶住床沿才沒栽倒。

許真人呆呆的，也不去擦嘴角的血跡，他只是下意識的想推算一下洛風的來路。

昆侖學宮的陣法全被激發，一團氣象萬千的云團憑空生成，緩緩旋轉，將整個學宮都籠罩在里面。

房間里多了一個人，他面色凝重的看著許真人，冷冷的問：“你又推算什么鬼東西了，真不想活了！”

許真人指了指洛風，結結巴巴的道：“他…他…”

“他是誰，怎么了？一個筑基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