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生來是太陽,而有人用盡一生也燃不出一點星輝。”魏婉寧的聲音沙啞,眼神空洞,說出的話是無盡的悲涼。
小六子沉默不語,卻十分贊同的點了點頭。
打鄉野出生,小六子最大的夢想便是吃飽穿暖,至于那些遙不可及的夢想,對他來說是奢侈的,而要過上地主家那樣的富貴日子,小六子覺得用盡他一輩子的時間也難以實現。
向暖沒有說話,只是盯著魏婉寧。
魏婉寧身上穿著淡青色的長裙,一頭黑色的長發用和裙子同色系的布條捆綁,她的臉色慘白一片,沒有一絲血色,整個人看起來弱不禁風,好似風一吹就會倒。
最關鍵的是,魏婉寧身上沒有活人的氣息。
魏婉寧看了一眼向暖,目光復雜,她又瞥了一眼毫無心機的小六子,最后又將目光落在向暖身上。
坐在椅子上,動作輕柔,一看就是大家閨秀,教養極好。
魏婉寧的聲音很輕,眼睛盯著桌子上的茶杯,思緒卻已經飄回久遠的記憶。
“我自出生便因為是女兒生,不被父母待見,雖然日子不及家中男丁,卻也過了一段無憂無慮不用為生活奔波操勞的童年生活……”雖然,曾經的自己并未這樣想。
人在溫飽滿足的時候,怎會覺得食物珍貴,渴求得不過是精神上的關愛,一如她小時候,各方面都十分努力,只希望能得到父母夸獎,長輩喜愛。
“后來,家中出事,男丁發配苦寒之地,女眷全數入了賤籍,我使了手段,逃了一條性命,但是現實的生活卻讓我苦不堪言。”
在每天都為了想著如何獲得食物活下去的那段日子,是魏婉寧人生最昏暗的日子,饑餓如影隨形,伴隨著潦倒困頓,還有滿世界人性的丑惡。
對于這段過往,魏婉寧只用了很少的語言代替過去,一直到她提到了一個人,原本空洞的眼神忽然就鮮活了起來。
魏婉寧道:“如果我所遇到的所有苦難都是為了和他相遇,那這完全是值得的。”
小六子卻有些不理解,嘀咕了一句:“你這么說,那豈不是你所有的苦難都是他為了和你相遇提前制造出來的?”
原本溫婉的魏婉寧,忽然變得兇惡,雙手一拍桌子,木桌頓時裂開口子:“你懂什么!”
小六子被嚇的不敢說話,呆愣原地。
魏婉寧咆哮道:“我所有的苦難都是來自于夏初彤,是她看上了我家溫冕,得不到就要毀掉。”
“夏初彤?”小六子呢喃:“這名字好耳熟。”不就是……小六子瞬間想到之前進入墓室時候看到的那位仙女的壁畫。
夏初彤就是那位從小到大都美得像仙女一樣的仙女小姐么,她居然那么壞?
“你可認識喻子謙?”向暖問道。
魏婉寧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笑,氣勢已不似剛剛那般兇惡:“那個小人。”魏婉寧的語氣滿是鄙視和不屑。
溫冕和喻子謙二人一個是農家小子,家徒四壁,有上頓沒下頓,可是另一個卻是錦衣玉食的富家少爺,兩個看起來毫無交集的人,卻因為上一輩的恩怨,硬生生的影響了兩個人一輩子。
原來,溫冕的生母和喻子謙的生母是閨蜜,二人都是小山村出生,可是溫冕的母親運氣好命好,被富貴人家的少爺看中,從此改變了命運,飛黃騰達,富貴了一輩子。
而喻子謙的生母命不好,回家的時候被村里的無賴混混欺負,無奈只能下嫁過去,從原本不富裕卻也吃穿不愁的家庭進入了家徒四壁的環境,生了孩子之后沒過兩年便去世了。
其中定然有許多的苦楚,可是當事人早已逝去,這段別人的故事,流傳到今天,也只剩下唏噓和感慨。
溫冕的生母為了嫁入富貴人家,陷害了自己的好閨蜜也就是喻子謙的母親,但是后來又被反算計,喻子謙的生母用喻子謙換了溫冕過來,雖然自己窮困而死,可是自己的兒子卻在溫冕生母的寵溺下,過著衣食無憂,錦衣玉食的日子。
這件事說起來也沒有誰對誰錯,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私心。
可是當真相揭開,喻子謙成了眾矢之的,溫冕生母替他千挑萬選求娶的貴女嫌棄他,養母也因為憎恨她母親做得“惡”而將恨意都撒在了他的身上。
喻子謙明明什么也沒做錯,可是卻要背負所有,他不甘心,于是想方設法的奪回那些他認為本該屬于他的東西,可是,他的手段太小人,太極端,到最后,被溫冕懲治,喻子謙郁郁而亡。
小六子疑惑:“可是東家明明還沒死啊。”雖然被人抬著,但是人確實沒死。
魏婉寧嗤笑一聲:“你看到的都是幻象而已。”
“可是是東家雇我們挖墳……墓穴的。”小六子又道。
魏婉寧瞬間臉色大變,連連搖頭:“不可能,怎么可能。”
向暖道:“我們還有另一隊人跟著東家,應該還在這個墓里。”
“另一隊人?”魏婉寧猛地看向向暖:“除了你們兩個活人,我并沒有在墓里感應到其他活人的氣息。”
小六子的心臟“噗通”一跳,難道他們都死了?
向暖卻問:“你怎么會在夏初彤的墓里?”
魏婉寧道:“我在這里累積福報,自然是為了能夠再見到我的溫冕。”
“那你死了嗎?”小六子問。
魏婉寧冷笑一聲:“死了又怎么樣,我現在能夠修煉,比我做活人的時候還好。”
“是誰教你修煉之法,又是誰告訴你在這里累積福報可以見到溫冕的?”向暖的聲音忽然變得凌厲起來。
魏婉寧看了向暖一眼,移開視線,神色淡然:“這個恐怕難以告知。”頓了頓,魏婉寧道:“畢竟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我告訴你了這么多,現在,你可以幫我去找溫冕了。”
小六子看了看魏婉寧,又看了看向暖,眼神迷茫。
“你的溫冕根本不用找,因為他一直都在這個墓里。”
向暖語出驚人,這下子,魏婉寧徹底不淡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