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遲云極力忍著想笑的心情,憋了好一陣,才穩住了語氣,儼然一副大家長的語氣替陸昭月請罪,“陳總憲莫要在意,元月向來頑皮,說話也是不知輕重。”
說著,還打了打陸昭月手背,示意他收斂些。
陸昭月吃痛的收回手,突然被打,驚的他扇子都差點掉了,趕忙往懷里一收,揉揉微紅的手背,本想反駁些什么,但人這么多,他又不能像在家里一樣,明著懟他,只得小聲腹誹了幾句。
陳述微微作揖,“皇上言重了,王爺還正年輕,自是朝氣蓬勃,下官與王爺剛是交心交得,以君子之禮敬君子之意,不曾得罪。”
尉遲云看了看陸昭月,誰想陸昭月也正在看他,臉上是一副得意之色,仿佛是在直白的告訴他,陳述很敬重他,他們之間待的是君子之禮,言的是君子之語。
哪是他尉遲云說的什么說話不知輕重。
尉遲云頓了頓,像是無奈又縱容,“也罷既如此,朕也不多說了,免得說急了,朕的元月回頭又獨自一人窩在府中不肯出來見朕了。”
陸昭月一聽,可不樂意了,瞬間就急眼起來了,躍身而起,瞪著尉遲云,他何時這般小家子氣了?怎得把他一個大男人說得像受了氣的姑娘躲在閨中不肯出來一般?
而且是他躲在府里不出來嗎?那不都是他尉遲云禁了他的足?“皇兄,這是武英殿,現在是在議論政事,你怎可把家長里短搬出來?而且臣弟好歹也是王爺,怎可在朝臣面前形容臣弟氣量如此之小?”
他陸昭月是堂堂正正的少年郎!
陳述和李知秋皆是一愣,看來傳聞不是假,南朝皇帝最寵溺的就是他的七弟,整個南朝唯一一個敢指著皇帝扯著嗓子說話的人。
尉遲云皺了皺眉,真是暴脾氣,說他一兩句就急眼的怎么哄都哄不好,“元月,坐下。”
.....他依然站著不動。
尉遲云沉了沉音色,嚴厲了些語氣,“元月。”
圣人言,君子有錯得認,無錯不可亂認,即便他尉遲云是皇帝,他也不可能屈服,“皇兄,明是你無理在先。”
尉遲云還是妥協了,起身,雙手放在他的肩上,攘著他坐下,“好~,是皇兄說錯話,皇兄跟你道歉,你先坐下,還有正事沒說。”
陸昭月這才順勢坐下,但又不死心,“皇兄,元月已過十七,在南朝,過了十五便是頂天立地的君子,皇兄不可再將元月當孩童看待。”
尉遲云看著自己的弟弟那么據理力爭的樣子,心里是既欣慰又....,日后即便看不到他,想必以他的性子也是不會吃虧的,“好。”
陸昭月依言,也不再多說,倒想起了剛才尉遲云說還有正事要說,“皇兄剛才說正事?”
尉遲云應聲,面色忽而沉重了些,“還有一個月就是除夕,宮里會同往年一樣舉辦宴席,四品以上朝臣皆可攜帶女眷參加,包括外親番族,所以今年送來拜帖的人還有丹蚩和突厥。”
氣氛瞬間沉寂了下來,三人臉上皆是重色,尤其是陸昭月。
丹蚩是陸昭月母妃靜淑皇貴妃的母族,自從靜淑皇貴妃去世以后十幾年丹蚩都不曾與南朝來往,也互不侵犯,就像互不知道彼此的存在一樣。
寂靜了十幾年,突然派使者送來拜帖說要想參加南朝的除夕宴,突厥也同樣派了使者過來,兩國送來拜帖的時間只隔了幾天。
除夕不是只有南朝才有,基本是存在的國家都有除夕,且不論丹蚩是為何打破十幾年的寂靜,先論突厥,整個南朝的百姓都知道,突厥與南朝一向交惡,兩國從先帝尉遲伽在世以前就多有戰爭,直到尉遲云登基以后戰爭的次數才少于以前但也并未休戰。
明明是交戰國,可突然派來了使者入朝,豈非用心不良?
兩國最近的一次戰爭就在去年,突厥還尋釁滋事硬說南朝最北邊的地是畫在他們突厥地圖上,南朝占了理當歸還。
可那地界分明是從很久以前就是南朝在治理,也一直都在南朝劃定地圖上,南朝不給,突厥便領兵點起戰爭,兩國邊境進行了長達三個月的交戰。
這才隔了多久,蠻突子居然派了使者過來..
陸昭月滿心滿眼都在丹蚩二字上,比起突厥他更擔心丹蚩,丹蚩雖與南朝素無戰爭,可南朝欠丹蚩一條很珍貴的命,以丹蚩的性格來此只是想單純的參加除夕宴還是想讓南朝償還十幾年前欠下的命?
如果是前者自然最好,南朝能多一個有力的邦交也無妨,只怕后者只會鬧出不小的動靜。
忍了忍,還是沒有說出口,“突厥來者不善。”
陳述思慮了片刻,嘆了口氣,“臣也認為這次突厥冒然前來必是另有所圖,只怕狼子野心所圖不小。”
尉遲云也自然知道突厥的禍害,可他總不能當著滿朝文武直接駁了突厥使者的面,那樣做只會讓突厥立即有了‘南朝皇帝看不起突厥‘的罪名,突厥人向來蠻橫無理卑鄙,竟然用困在突厥營的南朝將士性命逼他同意,“朕沒有不接受拜帖的理由。”
李知秋單手抻著下巴,疑心更甚,“臣在想,突厥和丹蚩這拜帖送的是一前一后的,他們之間會不會有什么共同的目的?”
陸昭月也是同樣的懷疑,時間湊的太近,很難讓人不懷疑,“若只是恰好遇上那自然最好,畢竟一個在南一個在北,要想聯手還得路過南朝,可如果是差點的結果,那就得想想,他們從南朝眼皮子底下溜過去以后在聯手謀劃些什么。”
陳述板著臉,嚴肅的不行,大有敵不動我不動敵動我不動的意思,“皇上,拜帖既已接,我們好生招待便是,不論丹蚩和突厥圖的是什么心思,南朝都是主,客隨主變,由不得他們放肆。”
陸昭月眼睛咕溜了一圈,手一拍扇子,心生一計,“皇兄,既然我們阻攔不了,但我們可以定規矩,只要他們同意,就可以赴宴。”
尉遲云一看到陸昭月眼里的亮光,就知道機靈鬼心里又不知道生出鬼主意來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