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航船……”
錢串用捏了幾下眉心,大量的文字信息像是洄游的鱘魚,爭著搶著鉆進他的腦海里。
“每次都想吐槽,為啥教科書不能這樣學,我也不用天天背”
其實錢串也就是嘴上說說,心里明白。
新發(fā)的教科書不能舉行葬禮,它的生命還不能結束,就算找到了珍藏近百年的舊教科書,得到了書里的內容,可現在考試也不考啊。
葬禮結束,錢串恭恭敬敬的雙手捧書,講已經被埋葬的《夜航船》請回了書架。
拿出一根香點燃,錢串自從學會了香乘之后,最偏愛的就是這“荀令十里香”,沒有太神奇的作用,單單只是提神醒腦,涼涼的香味能縈繞在身上許久不散。
深吸了一口香氣,錢串這才有了力氣整理下收獲。
先是夜航船的文字內容,夜航船都知道,算是一本明代版的小辭海,從天文地理到人倫舉政,詩詞禮樂兵刑九流都有所記錄。
錢串最看中的當是第20卷《方術部》,這一卷里記載著許多咒術與方法,有的玄奇靈異讓人心向往之,有的則更像是生活小妙招—比如教你在油燈里撒點鹽,就能燒的更久。
之前說了,埋書人每次埋書都可能從書里得到術法,錢串就是抱著成為歐皇的期望,想要從方術部里有所收獲。
“都給你換了新卡池,這么多術法,給個保底吧,玄能救非,球球了”
錢串嘴里念叨著比咒更難懂的話,整理著腦海中的收獲。
沒有
沒有
沒有
……
“這是?!出貨了!出了出了!”
錢串只見腦海里兀的出現了一艘烏篷小船,船身被一抹微弱的白光環(huán)繞,時不時地左搖右擺,像是遇到了風浪。
術名:夜航船
賺大了!
錢串腦海里翻閱著夜航船之術的介紹。
“以紙成船,渡靈入界”
紙要一刀制成百年的舊紙,再以黃酒浸泡,晾在屋中,燃以松脂熏烤,直到紙干酒盡松香沁入。
折紙為船,于日落時,放置在水面之上,左手平齊心口,運靈氣鍍于船身,右手掐訣,待到子夜,船可化微光,遁入眉心,術成。
“這術,不會是穿越吧?”
“諸天流?還挺追趕潮流”
“就一條紙船能穿越?你這是紙還是推薦票啊?”
錢串嘴上雖然犯著嘀咕,手里卻沒閑著。舊紙,他這就有,用來修補殘書舊冊,黃酒松脂,制香時也屯下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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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與不成,就看這一哆嗦了”
此時正是黃昏,得術后的第三天,錢串這三天廢了三刀紙,三壇酒,三斤的松脂。
火大紙脆,觸之既碎;火小紙糯,根本不能成型。
不過好在,終于還是把這紙船給做出來了。
錢串萬分小心的將紙船放在后院的水池中,在后院倒也不怕有人看見。
右手于身側掐訣,左手平齊于心口,暗運體內靈氣,一指就指向那紙船。
只見紙船乘著一團池水,忽的就飄了起來。
一小團水,掀起了波濤萬丈,一小艘船,沖破了萬丈波濤。
船與水就像是戲臺上武生,在后院的方寸之間爭斗的不亦樂乎,你來我往,水席卷而來,船碎浪而去。
夜幕上星河隨著水浪波動,船劃過月光逐浪而上。
錢串已經看呆了,他現在就像是個油箱,一身的靈氣如水銀般傾瀉而出,灌入紙船,為紙船搏浪提供動力。
他能明顯的感受到,有一股阻力,阻止著夜航船術的成功,這股力量,不知出處,就像彌漫在天地之間的一股風。
“與天爭術”
錢串心里做出了判斷,這夜航船,或許真的能航行諸天。
大概,今晚整個東街的人,都會在夢里聽到海浪。
時間在逐漸接近子夜,錢串一身的靈氣所剩無幾,而水浪越發(fā)洶涌。
“要失敗了,靈氣,靈氣,再來點靈氣,就快要成功了,就差一點!”
錢串面容猙獰,想從身體里的每一處擠壓出些靈氣,心臟像是老舊的發(fā)動機,轟鳴著;毛發(fā)像是薔薇的硬刺,挺立著。
“還有一分鐘,還有一分鐘就到子夜”
錢串幾乎咬破了嘴角,顫抖的身體已經被榨干,但他不想失敗,依然努力著把最后一點靈氣灌給紙船。
“咄”
虛空中忽的傳來一聲輕響,
“咄”
本來洶涌的波濤,像是按下了暫停鍵,紙船趁勢沖破了風浪,直沖云天。
一動一靜,看的讓錢串不禁有些眼暈。
子夜到了。
一切都靜了下來,東街人的夢里終于放晴,滿天的星河像是從未存在,隱去了身形。
紙船就這樣浮在空中,就像浮在水面上,放著一層薄薄的微光。
錢串掐了自己一把,確定真的沒有在做夢。
他走上前,雙手試探著去觸碰紙船,紙船化作一抹流光,順著錢串的指尖拾級而上,順著胳膊,穿過心臟,在腦海里浮現,與原本就在腦海里的烏篷船影合而為一,微微的白光驟然明亮。
錢串早已癱坐在地,恢復著枯竭的氣力,還落下的一團水澆了個透心涼。
店里門被人推開。
“多大人了,還玩水,羞羞”
錢串不用回頭看,聽聲音就知道是誰來了,又是那倒霉丫頭,呆霸王。
“你怎么來了?這個點還不回家睡覺”
“奶奶在看梨園春,我想看熊出沒,來找你蹭電視”
錢串翻了個白眼,站起身來,提起呆霸王的衣領就走向門外,丟出去,關門,一氣呵成,行云流水。
“開門開門,你有沒有良心啊”
呆霸王嚎的聲嘶力竭,不用問,這肯定是跟電視劇學的,興許是雪姨。
“兩頓炒蝦尾”
錢串無奈?_?`畢竟十二點了,不想擾民,給呆霸王開了條件。
“三頓,加缸涮牛肚”
“成交”
終于哄走了該死的丫頭,錢串這才換了身干爽的衣服,把濕衣服丟進洗衣機,吹干了頭發(fā)。
泡上一壺糯香普洱,躺在躺椅上,在腦海里看著那艘烏篷船。
“要不現在就試試?到底能不能穿越,可是需不需要準備些什么”
錢串心思如電轉,最終還是下了決定,術法已成,只是試試,無妨。
錢串坐起身,從腦海喚出烏篷船船,捧在手心,巴掌大的小船,仍有著紙做的分量,但觸感卻是木質。
接下來是啟用術法的咒
“且待小僧伸伸腳”
咒停,船身的縈繞的白光瞬間扭曲,船頭上,一道身影浮現,戴斗笠,披蓑衣,船夫的短打裝束,雙手扶著槳轆。
只是這船夫的面容,竟是錢串自己。
長出一口氣,錢串也不再耽擱時間。
“出航!”
白光順著船身包裹住了錢串,船頭的船夫搖起了船槳。
白光驟閃
躺椅還在輕輕的搖晃,錢串和烏篷船,皆不見了身影。
諸天萬界之間,一艘小船,慢慢的駛向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