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狄柱帶著雨煙來到日月明餐廳，這是僅有的幾個西餐廳之一，解放前是達官顯貴的專用場所，解放后才對民眾開放。但是因為政府官員不許未經批準就以官員身份來這里用餐，所以就變成了主要是情人約會之類的場所，但價格也不是普通百姓消費得起的，所以客人并不多，而且主要是俄羅斯人。兩人慢慢吃著牛排，喝著紅酒，難得的聊天真的和戀人一樣。其實兩人早已互生愛戀，只不過狄柱還不敢挑明實情，雨煙不好意思主動追求，南方女孩的矜持是出了名的。

過了許久，又來了一對兒夫妻，精神漂亮，坐在狄柱鄰座卡位，點單后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話。當狄柱聽到“漂亮登對兒的小戀人就是不一樣，到哪兒都能引起關注”這句話時，不由心里一動，他明白，是飛雁派人在暗中保護他們，而跟蹤的人也出現了。不過因為保密的需求，一同歸南夫婦平時不與外人來往，所以狄柱和雨煙并不認識。如果知道飛雁請父母來保護他們，一定感激得不知說什么好。其實狄柱是見過的，不過飛雁沒有介紹，那次還是在晚上，看不清楚，所以狄柱這次也沒有認出來。

時間在兩對男女的聊天中過了十點，狄柱和雨煙結賬走了出去，按計劃走進十二條巷。根據飛雁的安排，走到中間時，狄柱便拉著雨煙飛快地向前跑去。后面馬上有幾個人腳步雜亂地追趕上來，狄柱拉著雨煙繼續跑，看看要到巷口，巷口左右忽然閃出幾人擋住去路。

狄柱停下腳步，前后看了看，感覺都有個領頭的，便問了一句：

“哪位出來說話？”

“呵呵！小無常？交出龍蛇令，留你全尸！”后面的領頭人冷笑一聲，話狠不多。

“噢？各位兄弟，龍蛇幫氣數已盡，重打天下談何容易？何不棄暗投明？良禽擇木而棲，良臣擇主而事！”狄柱并未搭理領頭人。

“呵！死到臨頭還如此張狂！爺打天下的時候你還吃奶呢！”領頭人干笑一聲，明顯是在穩定軍心。

“是么？那又如何？自古英雄出少年，長江后浪推前浪！你連幫主都不認識，竟然大言不慚要龍蛇令？你認識龍蛇令嗎？”狄柱不曉得飛雁什么時候動手，也不清楚她有沒有準備好，所以暫且沒有動手，多說了幾句。

“我當然認識幫主，認識龍蛇令，實不相瞞，我就是暗護法。你殺了明護法，又殺了幫主取而代之，我今天就行駛護法權，拿你問罪！眾弟子聽令：殺了他重賞千金！”領頭人邊說邊拿出暗護法龍蛇令牌，高高舉起。

小巷里本沒有路燈，深夜的月光下只能勉強看清有多少個人，根本連五官都分不清，領頭人舉起的東西自然也看不清。而在場的人從始至終誰也沒有注意到，小巷兩側的高墻上蹲坐著十幾個人！領頭人更是萬萬沒想到，有一個人看清了他舉起的東西，就是厲飛雁。

就在領頭人舉起令牌發令之后，飛雁凌空躍下，左手抓住令牌，右手刀落，將領頭人手腕斬斷，反手一刀，又割斷半個脖子，飛雁腳才著地，緊接著又躍開兩米多遠，接著竄向后面的人，繼續攻擊下一個。

從躍下高墻到脫離接觸，一切都在電光火石間完成，領頭人直到飛雁離開站定，才感覺到疼痛，定定地站在那里，以雙手捂住脖子的姿勢呼嚕幾聲，其實只有一只手了，不過是下意識的動作，然后軟倒下去。

其他龍蛇幫的人在見到飛躍而下的人影攻擊時還沒有反應過來，領頭人還站在那里呼嚕的時候，墻頭所有人都一躍而下，分別展開攻擊。

可憐十幾個人，有的連武器都沒有拿出來就遭到致命攻擊，拿出武器的也沒有來得及使用也被無情地結果了性命。狄柱雖然反應迅速，但也沒有來得及加入戰團，攻擊部隊已經閃退一旁等待對方慢慢倒地了。

這一切行動都是飛雁的安排：如果她第一個攻擊，則以戰刀迅速結果敵人；如果她下令“殺”！則打殘敵人：如果她下令“不許動！”則實施抓捕。而飛雁在聽到對方是要殺死狄柱時，就已經動了殺心，在看到龍蛇令牌后，確認這就是一直尋找的重要成員，而這些亡命之徒都是血債累累，所以決定殺無赦！而攻擊部隊正是展鵬做教官帶的隊伍，都是從戰場上下來的偵察兵，一直從事安全部門的工作。夜戰對于他們來說司空見慣，那些無惡不作的賊盜之輩，即便有幾手功夫，也斷斷不是他們的對手，況且他們訓練的不是打架，而是實用性非常強的一擊致命的招術，再加上是突襲，人數足夠一對一還有剩余，便轉瞬間完成了攻擊計劃。

“狄柱，展鵬，搜身！其他同志，巷口警戒。趙遠，宋成，帶車過來。”飛雁即刻低聲發號施令。

眾人低聲答“是”，各司其職。

今天的雨煙，對飛雁的崇拜無法形容了。她也是軍人，雖然不是戰斗部隊，但對英雄的崇拜是刻在骨子里的。她也清楚，有人時刻在保護著她和狄柱，即便剛才被前后堵截，她也一點兒不緊張，她相信飛雁早已經安排妥當。但飛雁在四米多高的的墻頭躍下擊殺那領頭人時，她感到震撼，然后是佩服得五體投地，然后是崇拜得無以復加。她是第一次見到人如飛鷹捕食一樣凌空而下，又見飛雁即刻發號施令，井井有條，便只剩下默默的欣賞了。

飛雁安排完畢，走過來問雨煙：“沒害怕吧？”

“沒有沒有，我知道雁姐早就安排妥當了。”雨煙趕緊回答道。

“還好是晚上，白天看著會很慘烈的。”飛雁喃喃道。

“我沒事，雁姐，我見過很多受傷和犧牲的敵我士兵，戰斗結束的戰場也去過打掃，那才是真的慘烈?！庇隉熡挠牡氐馈?

“嗯，那就好。一會兒打掃完了，我們就直接回家，不用去總杠了?！憋w雁說道。

“嗯，好的?！庇隉煷饝?。

狄柱和展鵬搜身完畢，車也來到了巷口，隨車來的幾個人從車上拿下一個小推車，還有裹尸袋，將尸體裝車。之后又拿墩布擦拭血跡，最后抬過幾桶水清洗擦拭。一切搞好之后，飛雁按計劃安排趙遠宋成帶隊去處理尸體，展鵬帶隊去吃夜宵，狄柱送雨煙回家，自己則去巷口外與父母匯合回家。

軍人執行任務不打折扣，執行期間也不多嘴，恰恰今晚執行任務的除了飛雁，都是軍人出身。所以飛雁安排的事情都處理得很快，很到位。只是這次消滅的亡命匪盜比較多，真的如戰場上的一次突襲一樣，沒上過戰場的人還真不一定接受得了。

在搜身后，每個人身上都搜出了刀具或手槍，證明了飛雁的判斷和做法是對的，否則在對方有準備之下攻擊，自己人一定會有受傷的，甚至是犧牲。狄柱和展鵬搜身完畢后，都敬佩飛雁果斷的臨機處置，悄悄對話說“比老領導還厲害！”老領導自然指的是飛雁的姑姑裘達北，也就是李南燕女士。

判斷正確，做法正確，臨機處置正確，報告自然也就好寫了。

卻說大家各自行事，飛雁帶著爸爸媽媽也回家了。到家之后，爺爺奶奶已準備好了夜宵，見三人一起回家了，便招呼吃飯，然后回房睡了。

三人邊吃邊聊。

“飛兒，我和爸爸在巷口外看見拉走那么多尸體，是不是有點執法過頭了？”歸南以商量的口吻柔聲問道。

“爸爸怎么看？”飛雁沒有馬上回答媽媽的話。

“爸爸相信飛兒自有道理?！币煌坏米锶?。

“哎呀，都說父女比母女親，還真是??！什么時候都在一條線上?！睔w南打趣道。

“嘿嘿，媽媽不必吃醋，你還有弟弟呢。母子比父子親。”飛雁調和道。

“唉，遠水不解近渴?。　睔w南假裝嘆氣，惹得父女倆咯咯直笑。

“爸爸媽媽，你們可知道搜身搜出了什么？別的不說，單單手槍就四把，其它都是長短刀具。我們的戰士根本就沒帶配槍，只有狄柱和雨煙配槍了，真打起來，我們的火力都不如人家，肯定非死即傷。當然，他們沒來得及開槍。我也做了細致安排，如果他們只是江湖爭權奪利，吵架斗嘴，我們就徒手抓住他們；如果他們械斗傷人，我們就打服他們；如果伙拼，我們就重傷他們。但是，當我聽到他們無論如何都要殺死狄柱時，我就判斷他們帶了致命武器，臨機決定殺了他們。

根據安排，我若先出手，就是殺無赦。所以我第一個出手殺了領頭人，戰士素質也是真的高，執行命令分毫不差，轉瞬間完成擊殺。只有幾個人拿出了武器，也沒有機會用。我不想讓我的戰友以身犯險，我要盡可能把計劃做到嚴密，我愛他們，不想讓他們受傷害。他們為國為民已經非常辛苦了，不是受傷犧牲才算是英雄，我的戰友沒有受傷，但他們都是英雄，都是功臣。如果我判斷失誤，造成臨機處置錯誤，我愿意一力承擔，我也不會讓我的戰友以身犯險。

爸爸媽媽，我懂法，知道輕重，也知道權衡利弊。但是，作為行動的指揮者，我不能只考慮自己，或者說不應該考慮自己，指揮者需要考慮所有問題，最重要的是要考慮自己的戰友。我的一個決定直接波及到戰友的生命安全，我作為指揮者需要有擔當。

所謂兵熊熊一個，將熊熊一窩，我的身先士卒使戰友們如狼似虎，還管敵人是誰么？無論是誰，一起消滅它！即使我錯了，我也要我的戰友們全身而退，一切后果我來承擔。

爸爸媽媽，你們不覺得飛兒有大將風范嗎？”

飛雁有條不紊地說明了情況和自己的看法，甚至有點小激動。結尾，又來個玩笑，把話題拉回到輕松的氛圍中。

一同歸南怔怔地看著飛雁說完，意猶未盡。他們都感到，孩子長大了，懂事了，最可喜的是，懂得為國為民，懂得照顧戰友，心中有大愛。二人無限欣慰，一時忘了回應。

“爸爸媽媽，是不是飛兒太可愛了？只顧欣賞，忘了回應了？呵呵呵呵…”飛雁調皮道。

“啊，是啊是啊，我們飛兒又美麗又聰明，又善良又為國為民，有大將之風，將來一定是國之棟梁！真乃社稷幸甚，百姓幸甚！呵呵呵呵…”歸南首先反應過來，不吝詞藻地夸獎自己的寶貝女兒。

而一同則是看看心愛的老婆，看看心愛的女兒，美滋滋地透出無比自豪和幸福感：

“我裘一同一介草民，何德何能，老天給了我一個超如意的老婆，又給了我一個超如意的女兒，還搭配一個氣人的臭小子，是把八輩子的福氣一起給我了嗎？”

“呵呵呵呵，什么時候這么會說話了？老了老了，還變得討人喜歡了?！睔w南打趣道。

“爸爸才不老呢！爸爸最帥了，又變得討人喜歡了，媽媽要小心爸爸身邊的小美女喲，尤其是俄羅斯的美女，生猛得狠嘞。哈哈哈哈，呵呵呵呵…”飛雁也調皮地打趣夫妻倆。

“就是，你要小心嘍。哈哈?！币煌惨黄鹜嫘ζ饋?。

“喲喲喲，夸你胖還喘上了，我需要小心嗎？應該小心的是你我的傻老公。不要說奉天府，就是放眼全國，除了飛兒，有誰比我漂亮？你見過嗎？俄羅斯族的女孩兒，不但沒有我漂亮，而且成家生娃身材就變形了，馬上就是俄羅斯大媽。再看咱這身材，噠噠嗒嗒——”歸南說到身材，站起來轉了一圈兒，笑逐顏開地誘惑般打趣。

飛雁停不住“呵呵”一直笑，一同被懟的啞口無言，尬笑了幾聲：

“是啊是啊，有你們在身邊，我都審美疲勞了，看誰都不入眼?！?

“嗯，這才像話。么嗯——”歸南笑著在一同臉上狠狠親了一下。

“哈哈哈哈，厲女士好沒羞?。∩賰翰灰?！少兒不宜！你們回房間恩愛吧，我吃飽了。晚安！記得明天拿大餐來道歉喔。”飛雁絕頂聰明，一邊起身回房間，一邊打趣父母。

“??？呵呵呵呵，不好意思，明天媽媽一定大餐奉上。還望小主海涵！寶貝兒晚安！”歸南看著乖巧聰明的女兒背影笑道。

“陛下，要臣妾侍寢嗎？”待飛雁已走，歸南又調笑一同。

“嗯，為朕更衣。”一同也很配合。

……

飛雁感覺今天早上的太陽格外溫柔，空氣也格外清爽，禁不住舒服的感覺，于是早早地開著摩托車去找姑姑，順便兜兜風。

達北太喜歡這個侄女了！無論何時，都會安排第一時間見。昨晚她已在電話里接到簡報，知道飛雁來一定是征求意見的，便帶飛雁到附近的早餐店坐在角落里，單位到處都是監聽設備，不方便私聊。因為時間尚早，居民很多都還沒起床，早餐店冷冷清清的沒有幾個人。

“姑姑，飛兒想你了！感覺你好久沒回家了。”飛雁嘟著小嘴兒，委屈巴巴的樣子。

“呵呵呵呵，我們飛兒真是難得，上馬可沖鋒陷陣，入室能針織女紅?！边_北也拐著彎說道。

“哎呀，姑姑，什么事都瞞不過你?！憋w雁依舊撒嬌。

“那我就洗耳恭聽嘍。”達北體現了什么叫姜還是老的辣。

“好吧好吧。姑姑，你認為我錯沒錯？”飛雁只好從實招來了。

“過程我基本了解了。說一下你當時的想法?！边_北知道飛雁不會莽撞。

于是飛雁如實講述了具體情況和自己的臨機處置。

達北聽后不禁唏噓，她一方面很欣慰飛雁的為國為民，又感慨飛雁小小年紀就懂得體恤戰友，同時也驚訝于飛雁體現出的大將風范。她正色告知飛雁：不但無過，而且有功，大功一件！做的非常好，完全正確！

飛雁終于踏實了，她完全相信姑姑的判斷，不僅因為姑姑是長輩，而且因為姑姑為國為民舍生忘死的戰斗經歷，姑姑在她眼里也是不折不扣的大英雄。

兩人又聊了一些人員安排的事，便告別各自上班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