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張陽跟開車的民警說說笑笑，不一會就到了家門口。

望著那漆紅的防盜門，張陽伸出手敲了敲。

“噠噠噠。”

敲門的聲響在這寂靜的樓道顯得突兀，張陽抱歉地朝著民警笑了一下，后者也是擺了擺手，眼睛里閃著意味莫名的光。

他是來跟張陽父親解釋的，所以才逗留了一會。

現在回過神來，既然張陽住在這里，為什么會特意跑到紅培市場去呢？

年輕的小民警察覺到了一絲貓膩。

張陽沒有管那么多，雖然他出現在那確實蹊蹺，但他一沒偷二沒搶的，也不怕他們查出啥。

這時候，門內傳來了拖鞋的聲音，“吱呀”一聲，張國一打開了房門，臉上的怒容分明，嘴里說道：

“還知道回來，你記不記得答應過我什么……”

話說到一半，張國一看到了張陽身后的民警，此刻對方正思考著，所以臉上沒什么表情。

張國一面色一變，立馬抓住正要解釋的張陽，扯到自己身后，手指捏得比較用力，嘴里念道：

“你個混小子，讓你不要去上網，現在呢？還害得人家民警專門過來一趟，你！”

“警察先生，您別介意，我家孩子該咋辦就咋辦，您不要生氣。”

張國一有些焦急，語速也變得很快，但護著張陽的身體卻是沒有移動半分。

陪伴的民警一愣，知道對方誤會的他連忙擺著手笑著說道：

“張陽的父親是吧，您誤會了，張陽他沒有上網，相反是幫了我們一個忙，我過來只是為了解釋一下，怕您錯怪了他。”

聽著這位民警的解釋，張國一明顯一愣，舉在半空的手也停滯了下來，嘴里含糊不清地說道：

“真……真的？”

“真的，你覺得我們警察會專門為了這事騙您嗎？”

民警客氣一笑，說道。

“那……他……”

張國一的話有些滯塞，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沒什么事的話，我先回去了，畢竟我的任務已經辦完了。”

民警見張國一有些懵，也沒有了待下去的理由，于是提出了離開。

“那，謝謝您了，要不我送送您吧。”

張國一聽著對方要離開，下意識地說了一句，順手就要拿出鞋柜上的皮鞋。

年輕民警連忙擺手，嘴里念道：

“不用了不用了，這么晚了您好好休息，畢竟您兒子是大功臣的。”

說完，這位二十多歲的警察就快步走下了樓梯。

張國一瞧著對方離開的背影，轉頭又看了一眼自家兒子那笑瞇瞇的眼神，不禁有些窘迫。

關上房門，張國一來到客廳的沙發上坐下，眼睛盯著跟過來的張陽。

半晌，他開口道：

“兒子，這事是爸不對，爸道歉，但下一次要記得跟我打個電話，也不是沒給你買手機。”

張陽笑了笑，說：

“沒事，爸也是關心我，我也不怎么介意。”

“嗯……”

張國一一聽，沉默了下來，客氣有幾分凝固的味道。

“那警察說的……”

“爸，你到底什么時候辭職啊？”

兩人同時開口，隨后都是一愣，幾秒過后張陽才接著說道：

“爸，你真的甘心在那廠子里待一輩子嗎？”

張國一被問的突然，手下意識地從兜里掏出了香煙，捏出一根夾在手上，正想點著心里卻沒由來地涌上一股煩悶。

“不然呢？你學費怎么辦？還有你媽不可能不治吧。”

張國一的語氣有些沉悶，坐在沙發上的身子有些佝僂，整個人顯得有些頹廢。

張陽心中百感交集，張了張嘴卻又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于是，張陽轉身走向了自己的房間，只留下了父親那一道疑惑的目光。

兩分鐘后，張陽從房間內走了出來，看到的就是那繚繚升起的煙霧，還有那煙熏下父親拉碴的胡子。

“爸，您先看看這個。”

張陽走到自家父親面前，拿出一個小本子推了過去。

張國一看了他一眼，有些沒有明白他的意思，但還是翻開了那嶄新的本子。

二十多分鐘后，張國一雙目微紅，抬起頭愣愣地看著張陽，嘴里說道：

“這東西哪來的？”

“我自己寫的。”

張陽在他對面坐了下來，平靜地注視著父親的眼睛。

張國一深吸了一口香煙，站起了身來到了陽臺，靜默了一會后，又在客廳內踱步起來。

張陽看著父親那晃悠的身形，再次開口道：

“爸，你有什么看法嗎？”

“你哪來的想法？”

張國一聽到了自家兒子的話，停下了腳步，眼神有些深邃，盯著他開口說道。

“上網，之前都是在看這個。”

張陽廝混了那么多年，說謊話已經成了必備技能，現在干起來臉不紅心不跳的。

“哪來的？”

張國一再次開口，上前了幾步，眼睛沒有絲毫偏移，再次問道。

張陽沒有再說話了，盯著那桌上的餐布沉默了一會，這才再次抬起頭，說：

“自己想到的。”

“你以為我會信？”

張國一又是看了一眼小本子，臉上又開始浮現起一絲絲的憤怒。

“可這些終究還沒有人做出來，對吧，如果我們能做到，那么我們就是第一個，就能喝到頭湯。”

張陽回答道，也是站起了身，與張國一平視著。

兩人就這么對視了幾秒，由張國一的彎腰坐下結尾。

本子上寫的不是別的，只是張陽將后世超市的一些流程以及運作模式寫了下來，還有自己所想到的一些小創意。

就連超市所開的位置，需要多少錢都標注地十分詳細。

雖然這東西在二一年已經是眾所周知的了，但在這零六年，這本子上的的東西，就代表著成功。

張國一坐到沙發上后，又是摸出了一根香煙，叼在嘴邊遲遲沒有點著。

一會過后，張國一才語氣沉重，聲音干澀地說道：

“算了吧……不一定會賺著錢的，還是廠里的工作比較穩定。”

張陽看著父親逐漸低落的身影，前世的悲慘記憶再次涌上心頭，語氣有些失控，說：

“難道你就想靠著這點死工資，去救媽媽嗎？那如果以后找到了匹配的腎源怎么辦？你知道手術的費用嗎？整整十萬還不止！”

這話一說完，張陽就已經有些后悔了，明明自己了解父親的難處，可在剛才還是沒有忍住。

張國一被說的一懵，捏著沙發的手指也是一僵，眼睛盯著前面的電視，久久沒有說話。

調整好情緒，張陽這才開口道：

“爸，咱們必須得搏一搏，如果就這么耗下去的話，什么都得不到。”

“難道你就想這么看著媽走了，自己什么也干不了嗎？”

這一連串的話語讓張國一的呼吸有些悶頓了起來，幾分鐘后，他才赤紅著臉，干澀地說道：

“陽陽，你真相信爸能做到？”

“你是我爸，不管你做什么都改變不了你在我心目中的堅定形象，再說了，以后有什么事，不是還有我幫你一起扛嗎？”

張陽聽了老張的話，也是笑出了聲，隨后露出了一口大白牙，晃地張國一有些眩暈。

“行，爸明天就去干！”

張國一看著兒子那笑意盈盈的表情，一咬牙抓著屁股底下的沙發，狠狠地說道。

“這才是我爸的模樣。”

張陽見父親終于同意，這才感慨似地說了一句。

張國一點點頭，低著頭沉默著，一會過后，他點了根煙，說道：

“陽陽，那個警察說的大功臣……是怎么一回事？”

張陽的笑臉一僵，瞥見了父親那疑惑深邃的目光后，有些憨厚地摸起了后腦勺。

“這個嘛……”

……

花費了三十多分鐘，張陽這才解釋清楚，雖然將故事中的一些細節給擅自更改了，但為了自家老爸能夠安心，也顧不了那么多了。

“也就是說……你去了那么危險的地方，沒給我打電話？”

張國一的眼神頓時危險了起來，手也不由自主地撫上了腰間的皮帶。

張陽的額頭上出現了幾滴汗水，他斜視向一邊，裝作若無其事地樣子，說道：

“那個……爸，你要不先去洗個澡？”

“等你的時候，我已經洗過了。”

張國一站起身子，臉上出現了笑容，昔日在其手上威風凜凜的皮帶也再次出現。

“那為什么你還穿著西服？”

“好看……”

……

下一秒，張陽的慘叫傳出了客廳，那樣子要多慘有多慘。

張國一其實打的并不重，但為了父親能發泄一下情緒，張陽也只好配合地演起了戲。

第二天。

張國一早早地起床，穿好了衣服后，有些詫異地看向了剛回來的張陽。

重生這么多天，他就一直堅持著鍛煉，希望自己能夠瘦下去。

畢竟只有親身經歷過肥胖的人，才能體會瘦子的幸福。

“我出門了，下午我要去趟銀行，你跟你媽說一下，我就不過去了。”

張國一看了他好一會，這才叮囑著走出了大門。

張陽捏著毛巾，布滿汗水的臉上出現了喜悅的笑容，自己這因為家畏首畏尾的父親，終于是再次勇敢了起來。

“知道了~”

張陽大聲喊了一句，讓張國一的身影停頓了一秒，藏著的臉上有了笑容。

張陽看著父親離開，也是樂呵呵地去準備起了早餐。

前世做過廚師后，才明白自己做的飯菜有多香。

正在廚房哼著歌準備著面條的張陽，突然聽見了大門口傳來了敲門的聲音，正疑惑呢，張陽走過去開門，卻是看到了一個意料之外的身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