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周星期六星期日，芋頭村和褲頭村交界處會擺滿琳瑯滿目的物品進行買賣，俗稱集市。

姜濤一大早就開拖拉機載兩頭小乳豬和諸多新鮮豬肉出門了，姜羽挎著帆布包，準備騎大黑前往集市。

臨近離開，一道清亮的聲音將她喊住。

“習習。”

鎖門的手微微一顫，姜羽循聲望去。

槐樹后面，高大修長的影子慢慢現身。邵允面容剎那間清晰，晨曦柔和的陽光投照在他肩頭。而那雙被黑暗漩渦吞噬的眼睛，再也找不出任何亮光。

自從仲北朔暈厥那天過后，這是他們第一次見面。

姜羽努努嘴，聲線沉沉的喚道：“邵，邵允哥……”

他下意識謹慎問：“我……沒有打擾你吧。”

她搖搖頭，“沒有。”

邵允臉色略顯蒼白，下巴竄出許多胡渣。他筆直站著，卻給人一種即將倒下的憔悴模樣。

他是不是瘦了，他有好好吃飯嗎？

靜靜地望著他，姜羽心疼不已。

這些天，邵允一直不知道該如何面對她。

夜晚，他朦朦朧朧的睡不安穩，好不容易睡著但很快便無法控制的墜入可怕噩夢。夢里，霧靄籠罩，他半個身子淹沒在濕漉漉的沼澤地中。泥濘混濁的潭水侵至膝蓋，他越掙扎陷得越深。他心慌意亂的朝岸邊求助，濃霧里，一雙小巧玲瓏的手向他伸來。可是她的指尖距離他好遠，遙遠的仿佛他這輩子都抓不住……

類似這樣的噩夢，如叢生荊棘一般狠狠的纏著邵允，令他夜不能寐，寢食難安。

原來——情感這么復雜，相處的時候有多快樂，分開時就會有多悲傷。

“習習。”邵允柔聲輕喚，他上前一步，試圖牽她的手。

姜羽卻像充滿戒備心的小兔子一樣，本能后退，刻意與他拉開距離。

“習習……”邵允受傷的眼中寫滿心痛。

有些事，潛藏在心中總是被忽略的角落，導致逐步變成隱患。一旦觸發，她才明白，長久忽視的傷疼更痛苦。即使再不情愿，早晚都會變成無法挽救的現實。

通過他注視她的眼神，姜羽知道，他還是他。可殘存在兩個人之間微妙的氛圍，卻再也回不去從前。

“你準備出門嗎。”

時隔良久，邵允開口打破沉默。

“嗯。”

“去哪里？”

姜羽攥著斜挎包布帶，回答：“趕集。”

轉身從槐樹旁邊推出腳踏車，他拍拍后座，擠出一絲溫柔的笑容，說道：“上來吧，我載你一程。”

這樣溫暖熟悉的語氣，在她心中留下片刻寂靜。

她喜歡的人應該是仲北朔，她的內心必須無比堅定，絕對不能動搖。

姜羽垂著腦袋，沒說話，仍舊站原地不為所動。

“怎么了？”

“邵允哥……”

“啊，抱歉。”邵允苦笑著說：“我忘記習習不是以前的習習了，不再是屬于我一個人的……習習了。”

“邵允哥……”眼淚不小心滑落下來，姜羽慌忙抬手抹掉。她吸吸通紅的鼻子，小聲喃喃道：“對不起……真的很對不起……”

邵允的心不斷往下沉，像掉進萬丈深淵那般冷如寒冰。

難道他們之間的感情，注定要無疾而終嗎？

“我能陪你走走么。”他詢問的語氣充滿小心翼翼，生怕被她狠心拒絕。

邵允掛在唇角牽強的笑容讓姜羽感到窒息，她好想靠近他，抱抱他。可是她很清楚，自己不能那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