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

“還好，還好。”

“就這些嘛？”

朱元璋緊繃的臉色松弛下來。

要就這些，他老朱完全沒感覺??！

但很顯然，王公公根本沒說完。

“那個，陛下，還有的。”

瞧他游移不定、畏縮不前的樣兒，老朱心就猛地往下沉。

這特么的，不會還有啥超大型的幺蛾子吧？

朱元璋深吸口氣，他站起來扶住墻壁，扭頭對王公公說：“講來！”

不愧是陛下！

看這架勢，明顯知道不妙，但應(yīng)對有方??！

王公公感慨頗多，卻不敢皇上站著他坐著。

屁股離開椅子面后，王公公清了清嗓子說：“陛下小家子氣，就是個種地的，對國家經(jīng)濟大略不懂?！?

“朕覺得吧，大明想要富強、民主、和諧、騰飛，就要睜眼看世界?！?

“海禁不可取，既今日起，‘片帆不可下?！褪且痪淦ㄔ??！?

“有能造船、架船、航海者，立即報備各地行政長官，工費進京?！?

王公公學(xué)著奉天殿上的朱權(quán)，抑揚頓挫、氣勢奔騰地講話。

說完，趕忙收了神通偷瞧皇上。

出乎預(yù)料的，王公公并未從皇上臉上看到怒色。

甚至，恍惚之間，老王從老朱臉上看到了欣慰。

“陛下，海禁不是您的重大國策之一嘛？”

“片帆不得下海，不也是陛下您……”

王公公說到這，意識到自己逾矩了，趕忙收聲閉嘴。

他個閹人，怎能參政議政？

即便陛下給他全力讓他搞司禮監(jiān)，那也是皇上的秘書而已，不能大權(quán)獨攬、搞小圈子啊！

“你說也無妨，朕不怪你，何況，這件事本就是時移世易。”

擺擺手，朱元璋仰頭望房頂，感慨萬千。

海禁政策，老朱之前就從朱權(quán)的心聲里聽到過，危害頗多。

北元更北面，有許多國家。

陸路走不通，可以行海上??！

這方面的知識，老朱很欠缺。

他又怕“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這要派出去個白眼狼，他不就丟大人了嘛？

所以，老朱不敢擅自搞海航貿(mào)易。

最最主要的，老朱是怕成為秦皇第二。

傳說中的徐福出海，尋仙覓藥，真的是儒家文人在史書上記載的那樣嘛？

會不會是秦皇高瞻遠矚，意識到了廣闊海洋之外的更雄渾寬廣的天地，進而讓徐福出海，以做探尋？

他都失敗了，我老朱學(xué)，萬一搞砸了，千古一帝不就沒戲了嘛？

可權(quán)兒不一樣??！

他能窺見未來，他有【躺平系統(tǒng)】，他能躺平睡好啥也不干拿獎勵。

換句話說，朱元璋沒把握去做的事情，朱權(quán)做起來超有底氣。

既然如此，何必責(zé)難？應(yīng)該大家支持啊！

有把握去做這件事，那就放手去做。

有朕在一邊看著，出不了啥大問題。

嗯，這個思路沒毛病。。。

朱元璋其實也想親眼知道，海外那更遼闊的天地間，到底能有些什么？

說起來緩慢，但其實，這般種種，不過是朱元璋腦中幾個剪短的想法罷了。

有了諸般思量，老朱再看向王公公，面容就和藹多了。

“睜眼看世界，朕也想啊！”

“權(quán)兒做的沒錯，他能一上臺就搞這些，朕心甚慰?！?

“阻力大嘛？”

朱元璋不僅沒有生氣，連一句責(zé)怪的話都沒有。

甚至，他還在為朱權(quán)擔(dān)心，老朱太了解文武百官的尿性了。

這讓王公公感覺很不可思議。。。

他甚至端著下巴仔細盯著皇上的臉，這不會是個假貨吧？

“陛下，奴婢……奴婢能摸摸您的臉嘛？”

王公公眼神閃爍，試探著退后。

甚至他還把手摸到了腰間短劍上。

一旦眼前的皇上不是朱元璋，他老王不介意搞一回刺王殺駕！

“肥了你的狗膽！”

朱元璋大怒，擦的一聲，老朱抽出了腰間天子劍。

王公公跟著拔劍：“陛下，不是奴婢僭越，實在是陛下表現(xiàn)太過反常，奴婢不得不謹慎！”

他是為了大明天子著想，王公公堅信，皇上不會怪他。

事實上也確實如此。

朱元璋盯著王公公的面色與雙眼，確定他不是生出歹意，這是真的在為他這位老皇帝負責(zé)。

“把劍放下，過來吧?！?

老朱拿劍指著王公公，發(fā)號施令。

王公公很是遲疑。

這要是過去，眼前真是個假貨，撲哧一聲給他一劍怎么辦？

正在王公公遲疑不定的時候，朱元璋突然開口說：“替尸是被朕忽悠瘸的，自己仰脖飲下的毒酒?！?

“這……”

王公公明白，皇上是在通過只有他們倆知道的事情，證偽。

可是，就這么一條，不確定??！

雖然今晚上的事兒知道的不多，但錦衣衛(wèi)、場衛(wèi)包括紅云寺的人，了解內(nèi)情者也不少。

王公公為了不讓太子朱權(quán)生疑，還專程留在宮中許久。

現(xiàn)在外面天光大量，已經(jīng)過去了倆仨時辰。

皇上和他分開這么久，中間萬一出什么紕漏，誰來負責(zé)？

寧愿讓皇上這會兒生他氣，也要皇上多證偽幾次。

“陛下，這件事確實是能說明您的身份，但能不能多說幾個，要不奴婢怕……”

王公公試探著開口。

朱元璋冷哼一聲，眉頭緊皺，但他并未再有更過激的行為。

“你前幾個月，從太子府后院撿來的那樣矩形事物，朕為它取名為‘手機’?！?

朱元璋此話一出，王公公立馬丟下短劍跪地磕頭請罪。

朱元璋還沒反應(yīng)過來前，就聽王公公帶著哭音兒地說：“陛下，奴婢有罪，奴婢萬死難辭其咎??！”

說著，啪啪啪，老朱眼睜睜看著，老王瘋狂甩自己臉嘴巴子，那叫一個清脆悅耳。

咳咳咳，怎么能覺得好聽呢？

這樣不好，這樣真的很不好，要大度。

“老王啊，你只抽右邊臉，不對稱，左邊臉會不開心的呀！”

“呃……”

王公公傻眼，陛下，您變了！

要以前，奴婢都這么自殘了，您都該彎腰扶起奴婢了??？

不過，王公公也明白，他剛才犯了啥錯誤。

拿著劍指著皇上，能僥幸得脫不死，已經(jīng)算是皇恩浩蕩了，還奢求啥呢？

能活著，不比啥都強嘛？

王公公一咬牙，腮幫子鼓起，左右開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