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三更。
一眾御廚架鍋在庭院，不斷往廚房中送進(jìn)食物。
他們忙得滿頭大汗，卻仍是不敢有絲毫停滯。
其中名叫馬三的大廚，剛出鍋一盤冰晶肘子，只來得及擦擦汗水，就連忙端著肘子，進(jìn)了廚房。
房內(nèi)，到處堆滿吃光的盤子，他捧著肘子左看又看，這才瞧見了蹲在一方灶臺后的背影。
“將軍？”
低聲輕喚。
衛(wèi)川喑啞道：“放下，快做！去做！快出去！”
“是是是……”
放下手中的菜肴，馬三連忙轉(zhuǎn)身離去。
他剛剛離開房舍，就見到紅娘他們焦急趕來。
“什么？還在吃？他到底是怎么了？”
“不行不行，我得去看看……”
說著，紅娘就大步走進(jìn)廚房。
然就在她剛剛進(jìn)去時(shí)，那無休止的咀嚼聲也停了。
看著衛(wèi)川的背影，紅娘擔(dān)憂道：“娃娃，你這是怎么了？”
蹲坐在灶臺前，衛(wèi)川沒有回頭，臉上遍布青黑紋落，顫抖道：“出去，快出去！吃的，給我弄吃的……”
覺得有些不對勁，紅娘遲疑著往他那走。
倏地，一道紅芒閃過，她連人影都沒看清，就被衛(wèi)川壓在身下。
‘他的臉！’
“你怎么了？”
“嗬嗬……”
喉嚨里發(fā)出野獸饑餓難耐的聲音，衛(wèi)川盯著身下紅娘，僵持許久，這才又轉(zhuǎn)過身，背對她。
“快出去，求你了……快出去！快！”
紅娘的妖圣人軀，肩頭早在剛剛就被捏碎，她看著焦急哀求的聲音，最終還是選擇退出去。
僅剩衛(wèi)川一人，他雙手撐地，臉上不住往下滴汗。
“死肉吃不飽的……哪有活肉好吃？”
“為什么要放過那妖狐？她的肉，很香，咬碎她，你就不會再餓了……”
“外頭到處都是活肉，去吧，吃掉他們，很香的，很香……”
耳邊傳來囈語，讓他神智迷離。
“咬碎他們的骨頭，吮吸他們的鮮血，他們的血肉靈魂，才能讓你飽腹……”
砰！
雙拳砸碎面前地磚，衛(wèi)川嘶吼道：“你到底是什么東西！”
“我……就是你。”
那不知名的聲音桀笑道：“你我雙魂相融，共來此界。你就是我，我就是你。我看到你的記憶，你們那有個說法，叫穿越？系統(tǒng)，還知道嗎？那是我逗你的……
你真讓我失望，我以為等我蘇醒，我倆的魔軀能更加強(qiáng)大的……
死肉，你怎么能去吃那些死肉？
你要吞噬生靈，嚼碎他們的靈魂！”
“系……統(tǒng)……”
衛(wèi)川抬頭，神情猙獰道：“王八蛋，離開我的身體！”
“你確定嗎？”
那聲音嗤笑道：“沒了我，你就是萬千凡俗之一，你將什么都沒有。你周圍的人，為什么圍在你身邊？還不是你有超凡之能？
他們?yōu)槭裁磁履悖烤茨悖抗┓钅悖?
都是要因?yàn)槲遥?
一旦我離開，你沒了這強(qiáng)大的力量。那你麾下的妖仆，將蔑視你。那個公主，也會遠(yuǎn)離你，所有的榮譽(yù)，所有的尊敬，你將全不復(fù)存在！
屆時(shí)，你就是一介螻蟻，隨便什么人，都能將其踩在腳下！”
“滾你娘的！”
猩紅之芒大盛，衛(wèi)川梗著脖子嘶吼，“你給老子滾！”
聞此，那聲音沉默良久，然后才喑啞道：“你真要舍棄我？”
“滾！”
紅芒收斂，饑餓感也隨之消失。
衛(wèi)川掙扎起身，如同從水里爬出來一樣，靠著灶臺氣喘吁吁。
‘那鬼東西……走了？’
良久，他低頭看著自己雙拳，有些茫然。
“呵呵，我往哪走？你就是我，我就是你。你死我滅，我亡你也不存。放心，我不會走的。”
“我會有充足的耐心，等你親自……去嘗一嘗那美味的血肉靈魂……”
“我保證，你吃一次，嘗一口，就永生難忘！”
聲音再次響起。
衛(wèi)川閉上眼，感受到那饑餓感緩緩涌上，“你到底，是什么東西？”
“吾名暴武天魔，乃行走虛空之主，游曳萬界之尊。萬靈為吾血食，千界為吾餐地。”
“呵……”
嗤笑一聲，衛(wèi)川垂眸道：“當(dāng)初老子穿越時(shí)，是我們那個世界爆炸了。我隱約好像看見，一個丑不拉幾的怪物，被滿身白光的東西打爆。
那丑不拉幾的怪物，不會就是你吧？”
“放肆！”
那自稱暴武天魔的聲音勃然大怒，“你這卑賤如蟲子的東西，能與本魔共生，乃你百萬年難修之福！”
說罷，饑餓感再次洶涌起來，雙眼紅芒大盛，讓衛(wèi)川一個沒忍住，就撲向地上的那盤水晶肘子。
“桀桀桀桀~”
“吃吧，這樣的死肉，你吃多少也不會夠的！”
“魔軀已成，只有活肉，只有魂靈，你才能強(qiáng)大，你才能飽腹……”
“外面來了不少人，去嘗一口？只要一口，你就不會餓了，去試試吧……”
雙手捧著肘子，衛(wèi)川瘋魔一般往嘴里塞。
“將軍？”
賈華的聲音傳來。
他猛然抬頭，就在他將要起身時(shí)，紅娘的聲音焦急傳來，“娃娃，你沒事吧？”
理智恢復(fù)，他一頭撞向旁邊灶臺，將頭埋在碎石中，到了這時(shí)，他那股子混勁更是越挫越勇，“有本事，弄死爹？老子吃什么，老子說了算！”
暴武天魔‘看’著衛(wèi)川猙獰地神情，冷冷一笑，“隨你。我有大把時(shí)光等待，我相信，我會等到你愿意吃一次活肉，呵呵，我會等到那時(shí)候的……”
紅芒隨著聲音，消失。
衛(wèi)川躺在一地碎石中，雙眼無神。
這時(shí)，廚房門被打開，一群人面露焦急的探進(jìn)來。
有紅娘，有盧蘭亭，還有白丫他們……
“娃娃？”
“大人？”
“將軍？”
“您沒事吧……”
聽著這些關(guān)懷，衛(wèi)川懶洋洋做起來，甩了甩一頭臟污，呲牙笑道：“能有啥事？就是餓了點(diǎn)，吃些東西罷了。”
回想起當(dāng)初他與南山仙人一戰(zhàn)時(shí)的模樣，紅娘忍不住道：“是不是引煞灌體，召喚軍靈的副作用？
衛(wèi)川，實(shí)在不行，咱不當(dāng)這將軍了，咱回青葉吧？”
一旁的姜燕舞聞此，雙手下意識握緊。
“跟那個沒關(guān)系。”
扒拉著發(fā)絲上的碎石，衛(wèi)川陰鷙道：“老子肚子里，有條蛔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