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神奇之處,”她好奇地問,“難道這真的是神仙居住的地方?難怪有白光有白煙了?”她左看右看,但是,除了發光冒煙沒特別發現啊。
“我師傅湑易人在三十年前發現了這白洞。”辛闕凝望著遠方,眼神迷糊,神色復雜難辯。
魚伯似是看出李倪困惑的神色,忍著痛楚低言解釋道,“湑易人是辛闕從小跟隨的師傅,精通讖言星相卦算,在魚國乃至周朝,聲名顯赫,行事卻低調神秘,除了名字,見過其人的可謂少至又少。辛闕是他唯一的入室弟子,深得真傳。”
辛闕繼續說,“經他長達十年的參悟觀察所得,這道白光后面,忍藏著一個巨大的東西。可能是一個神秘的地方,但是一個怎樣神秘的地方,他無從判別,亦不敢斷言。可能是蛇蝎猛獸之林,可能是冰山火海之地,可能是世外桃源,是好,還是壞,我真的不知道。”
比起技藝高超、神秘詭異的辛闕的師傅,她更好奇他口中說的那道白光,還有那個神秘的地方。她想起了莫明其妙來個這個地方的白光,不知有沒有相似之處。
“所以你想嘗試穿過這白洞,看有沒有奇跡出現?”她一邊擦拭魚伯額上的斑斑汗跡,一邊問。她好像一下子明白過來了。
只見辛闕輕點頭,又說,“師傅曾說,若非無能為力,不能輕言嘗試。眼看四面魯軍,如今已無路可逃了。”
“好,魚伯,我們一起嘗試。”她立時抓著魚伯的手。只要有一線機會,她都不會放棄。
“不!”他眼睛一瞪,“我不嘗試,誰知道對面是什么鬼地方,毒蛇猛獸?冰山火海?人間煉獄?總之,我堅決不同意!”
“為什么,你寧愿死,也不愿嘗試?橫也是死,豎也是死,還是你害怕什么?”她故意使用激將法。
“我不要你陪我死!”他大吼,傷口一扯,痛得他眉頭深鎖。
“魚伯——”她心痛地按著他的傷口。她實在不應該氣他。可是,他就是令她生氣啊!
“我說過這是我的選擇,別左右我了!”
“你——”他緊瞪著她,怒不可言。
“總之,只要有一線生機,哪怕是深淵,是蛇穴,我也要嘗試。”她緊緊抱著他,望著他,眼眶通紅,“即使死我也不怕,為什么你就不愿意嘗試,為什么你就這么固執,你很自私,你有沒有顧我們的感受,難道你要我們眼睜睜看著你——”
無法再說下去了,再說下去,她怕自己完全崩潰了……
魚伯此時臉色蒼白,眼眶發紅,久久無法言語。
辛闕跪下來,顫聲道,“大王,能否賭這一次?”
“對,”她點了點頭,“結果是好是壞,各占一半,不是完全沒有希望。”
魚伯沉默,艱辛地掙起身體,話語清晰,道,“我愿意賭這一次,但前提是我一人,不許有任何人跟著。”
他看了看辛闕,再看著李倪,視線一直定在她身上,目光冷靜,臉容沉靜,令人無法反抗。
她先是臉色微變,跟著臉色平靜,緩緩吐出一個字,“行。”
辛闕的臉色也是由詫異轉向平靜,只是望著他倆的眼神情緒萬千,如深邃的大海,如翻騰的波浪,他恭敬作揖,道,“辛闕謹遵。”
魚伯慢慢向前挪動,腳步沉重,身子輕搖,站在石壁前,看著白煙飄散,說,“或許這不是蛇蝎地獄,是神仙圣地也說不定,你們無須擔憂。我此行之后,你們迅速前往楚國,見此物,自會有人接應。”
他從腰帶里拿出君王象征的魚國玉牌,放到辛闕手里,道,“照顧小倪,一切保重。我今生今世自是負了你們。若有下輩子,我必定償還。”
辛闕接過玉牌,跪在地上,重重叩頭,“若下輩子有緣相逢,辛闕必定相隨左右。”
魚伯作了個起來的手勢,目光投向李倪,眼中流波輾轉,似有千言萬語,道不出,說不盡。
她強忍淚水,她知道他的痛苦,他雖然一句話也沒說,但她能很清楚地感受到。這種辛酸,油然而生。
他沒再看他們,眼睛閉上,再睜開,往白煙里一躍——
“辛闕,再見了!”她低聲說,跟著縱身一躍,兩手往前伸,似是想抓到什么。
她不會讓魚伯孤零零地離開,她一定陪著他,哪怕是冰山火海,人間地獄,她都會一直陪著他——
白洞突然發出一道強大的光芒,刺得辛闕的眼睜不開來,光芒過后,洞中漆黑一片,連纏繞的白煙也消失了。
當辛闕緩緩睜開眼時,洞里已無任何蹤影,兩道清淚幽幽淌出。
是福,還是禍,他已無法算出。
他只能哀求上蒼。
只能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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