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濕的牢房,蚊蠅滋擾,李倪被蚊子叮得左一個皰右一個皰,除了撓癢癢,就是有一句沒一句地跟旁邊的囚犯搭訕,空閑得快憋出病了。
他們關著無聊,她也無聊,無聊的時候有人陪總比一個人無聊的好。
“娘娘啊,來賭一把吧,”隔壁牢房關著的中年男囚犯向她揮了揮手,“你說,魚國和陳國、魯國大戰,誰勝誰敗呢?”
“魚國肯定勝,”另一個男囚犯又說,“有井國十萬大兵撐腰怎么可能輸。”
難怪井姬那么篤定魚國一定勝了。李倪挨在墻邊,沉默著。
她的心跳得很快,很怕,史書沒有記載,魚國一定會消失的。當她想到這里時,已經忍不住脫口而出了。
“娘娘,為什么這樣說,魚國會消失?”
“魚國會輸?”
“娘娘,難道連你也不支持大王?”
“娘娘,你這樣不行哦,連自己夫君都不支持,怎么做娘子呢?”
“娘娘,這話別被人聽到,這可是大逆不道殺頭的……”
“娘娘可能是關太久腦袋不清醒了……”
兩囚犯你一言我一語的聽得她直翻白眼,她揉了揉額心,“你們聽錯了,我剛才是說魚國一定會勝利的。”
“對,對,娘娘說得對,魚國一定會勝利的?!彼麄z點頭哈腰的,表情諂媚得很,“到時娘娘千萬別忘了咱倆啊!咱們可是同病相憐的苦命人??!”
“別吵了,吵死人了!”她只覺得渾身一陣惡寒,連忙擺了擺手。
坐在角落,不知過了多久,聽到一陣腳步聲,原來是辛闕,她大喜,立刻沖過去。
辛闕秀氣儒雅的臉上似乎帶著倦意,看著她淡淡一笑,壓下聲音在她耳邊說了幾句。
聽到后,她臉色大變,雙肩微顫,“那……那怎么辦?”
她點了點頭,只能這樣了。
她不明白,她做的又不是什么人神共憤的事,為什么朝中大臣趁魚伯不在彈劾她。
他們那么有空怎么不幫魚伯想想怎么打勝仗,一群飯桶!
朝中勢力太大,井姬壓不住只能默許,她不怪她,她知道她盡力了的。
辛闕走后不久,她突然蹲了下來,摸著肚子不斷抽搐,神色很痛苦,旁邊那兩個男囚犯看到,立時喊得驚天動地。
獄卒急忙跑過來,伸出腳踢了她一下,她立刻滾到墻角邊,嘴巴不停喊著痛。
“居然對娘娘不敬,還用腳大力踢她,我們一定稟報大王的,你們等著砍頭吧!”中年男囚犯驚慌地指著他們。
兩名獄卒抹了一額汗。
“快點,快點找御醫,我很辛苦……”李倪可憐巴巴地望著他們。
“還不快去,想砍頭啊,這是娘娘,你們以為平民百姓啊——”另一名囚犯向他們吼道。
兩名獄抹又了抹了一額汗,支支吾吾,“小的很為難,王后娘娘交待過……”
“王后娘娘交待過什么?”李倪一愣,問。
“沒有,沒有,我們立即找御醫——”說罷,兩獄卒慌慌張張的跑出去,當遠遠的看到辛闕朝這邊走來時,如釋重負地松了一口氣。
聞言,辛闕眉頭一皺,立馬沖進牢房,替李倪把了一下脈。
“娘娘腹中胎兒不穩定,如不及時進行醫治,后果不堪設想?!彼粗鴥瑟z卒,神色冷峻,“為什么到現在才稟報,若大王得知牽怒起來,此等責任誰負?”
“小的該死,小的該死,”兩獄卒驚恐地跪下來,“愿聽候辛大人一切差遣?!?
他抱起李倪,眼光森冷,令人不寒而栗,“我現在要即刻帶娘娘見御醫,還有,我不希望娘娘懷孕一事有其他人知道,否則,這里會即時多四具尸體?!?
四人臉色大變,不停地磕頭認錯。
離開了牢房,越走越遠。
“放我下來吧,不用再演戲了?!崩钅呖粗麅灻赖膫让?,白皙的皮膚在淡淡的陽光下恍若溫潤的玉石般閃亮晶透。她一時間怔怔入神了。
“再等一會?!彼α诵Α?
“我不重嗎?”
“還好?!彼醚劢怯喙鈷咭曋闹?,“我們一直被人監視著。”
“是嗎?是誰?”她問。
“宮中的人,不過不用擔心,我會保護你的?!?
一股暖意緩緩流入心間,她低聲問,“為什么對我這么好?”眼神有點模糊,似是有什么東西在她眼里打轉。為什么對她好的人偏偏是他……
可他似乎聽不到。
“為什么哭?”他問。
“不知道,可能開心?!?
“有什么開心?”
“不知道……”
“傻瓜,好端端的也會哭。”他溫柔的對著她笑了笑。
“是的,我很傻……”她記得曾經有一個人也是如此溫柔的對著她笑,雖然他不可理喻,老是瞪眼,脾氣又壞,心思難以捉摸,可是那個溫柔的笑令她無法抵擋,暖入她的心胸,令人不斷沉淪,義無反顧,可是那一抹溫柔如曇花一現,取而代之的是無窮無盡的森冷,痛徹心扉。
她,的確很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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