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肆。”

林深深清冷的聲音真真切切的在他耳邊響起，涼意順著他的眼皮貫徹了他的全身，而后他睜開了眼。

沒有，什么都沒有。

沒有那雙血紅的眼眸，也沒有她的身影。

“……爸爸……媽媽她剛剛，真的來過了。”時柒眼含淚花，指向了他的手指。

銀色的婚戒剛剛斂去藍色的光芒，然后見到時涼盯著它看，試探性的伸出了銀色的藤蔓攀上了他的指尖。

時涼心中一顫。

是她么？

“是繞指柔。”時柒稚嫩的聲音響起，眼中滿是篤定，“只有媽媽的靈力才能喚醒它。”

時涼的淚水不受控制的滑落下來。

“我們，去找媽媽。”他緊緊的抱住了時柒，眼中點燃了希望。

冥界。

陰風陣陣，卷起了地上的落葉。

林深深赤腳踩過枯敗的落葉，望著徹底枯竭了的無妄海，手指輕輕攆過佛珠。

“殿主，我們已經將時先生和時小姐的氣息隱藏好了。”

黃琳站定在林深深身后。

林深深點點頭，并沒有要繼續向她發派任務的意思。

“殿主，我斗膽問一下，”黃琳猶豫道：“為什么您不回去看他們一眼?”

林深深輕輕掐斷了串著佛珠的細繩。

菩提佛珠落入這貧瘠之地中，迅速散成了煙塵。

“人鬼終究殊途。”林深深輕輕一笑，“更何況，還是我這種鬼。”

黃琳其實很不明白林深深到底在想什么。

她明明是神，卻要說自己是個孤魂野鬼；她明明是神，卻還要手捧佛珠，不知在為誰祈福。

為的是她先生嗎?

不是。

為的是她女兒嗎?

不是。

“為的是天下蒼生。”林深深輕輕開口，目光平靜，“你現在還小，看不見生靈的涂炭，看不見枯竭的靈力，自然也看不見未來會降臨的災難。”

“那四年前的法陣，不是……”黃琳錯愕的看向了林深深。

“那個法陣，只是解決了千年前的災難而已。”她提起裙擺，輕輕一笑，“這個世界，還需要我這個野鬼。”

……

時涼沒能如愿踏上去尋找林深深的路程。

原因是時柒到了該上幼兒園的時候，再晚一點，而且他害怕在尋找林深深的路途中會遇上什么危險。

他和林深深之間，就剩下了時柒。

他不能讓女兒陷入危險之中。

“時老師。”有人敲了敲門，時涼這才回過了神。

來人是一個同為物理系的女老師，時涼微微一笑，然后道：“怎么了？”

“等下學校要開一個學術會議，你去不去？”女老師撥撥頭發，朝他甜美一笑。

時涼看看手表，快四點半了。

“不了，我還有事，先走了。”時涼拎起公文包，抱歉道：“謝謝了。”

“沒事。”女老師繼續笑道，“改天我們出去約個飯吧，算是團建。”

時涼怕趕不上接時柒，胡亂的應了聲，疾步走出了教學樓。

這邊的時柒坐在幼兒園門口，乖乖等著時涼來接自己。

林深深簡簡單單穿了個白T牛仔褲，帶著口罩遠遠的站在馬路對面望著自己的女兒。

她終究還是抵不住對時涼和時柒的思念，去神跡的途中繞了個彎來到了他們所在的城市，選擇了遠遠的看他們一眼。

時柒晃著小腳望著車水馬龍的街道，目光被各式各樣的小寵物吸引。

家里已經有只小狗狗了，再養個小貓貓不知道爸爸會不會同意。

時涼剛從公交車上下來，懷里便已經蹦進了小團子。

“爸爸!”時柒高興的的指著路上的小貓貓，“我們再養一只小貓貓好不好?”

時涼跟幼兒園的老師點頭致意了下，然后抱著時柒等紅綠燈，耐心詢問她道:“可是家里已經有饅頭了，它們兩個會不會打架？”

時柒認真的想了想，然后說:“我覺得應該不會，它們會是好朋友的。”

綠燈亮起，時涼抱著時柒跟著人群踏上了斑馬線。

踏上去的那個瞬間，他便覺得有什么不一樣了。

人群消失了，車流也消失了。

時涼指上一緊，銀色的藤蔓已然繞上了他的指尖，化成一條小小的銀蛇，“嘶嘶”的吐著蛇信子。

時涼和時柒都很默契的沒有出聲。

“銀藤?”一個男聲從他們身前傳來，聲音幾乎跟時涼的一模一樣，“她還當真舍得。”

許長戚一身黑色西裝，銀色的長發隨意扎在腦后，狹長的眼睛微微一瞇，“好久不見啊，哥哥。”

時涼抱緊了時柒，冷冷道:“我家就我一個兒子，閣下可別認錯了人。”

“哦，忘記跟哥哥自我介紹了，”許長戚淡淡一笑，“我來自千年以前，應該算是，哥哥的轉世吧。”

時涼的眉頭輕鎖，然后舒展開來，“那你這話就有著很大的邏輯問題。你如果真是我的轉世，又怎么會叫我哥哥?”

許長戚微微一笑，并不是很在意道:“本來也沒想著瞞著你，但是你不好奇嗎？為什么林深深在千年之前，教給了我長生之法，而不是教給你呢?”

時涼反擊回去，“你為什么要對千年之前的事耿耿于懷呢？我不是那個時代的人，你在我身上能得到什么答案?”

“錯了，想得到答案的是你，并不是我。”許長戚挑起唇角，挑釁的看著時涼，“難道你不想知道，時柒是什么時候出生的嗎？”

時涼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