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章一頭沖進宮殿里。

醉酒一樣暈頭轉(zhuǎn)向，感覺自己被什么網(wǎng)住了，困在一個狹小空間里。

掙扎了一會，感覺好累啊。

還是先好好睡一覺，休息好了，再看看什么情況吧。

阿章就這樣昏昏沉沉睡過去了。

當阿章再次醒來時，已經(jīng)投胎，失去所有記憶。

肉身加身，是人間孕婦肚子里三個多月的胎兒。

阿章在孕婦肚子里，伸伸小手，蹬蹬小腿，伸一下小懶腰。感覺哪里那里都不對勁。

手腳不聽使喚，不協(xié)調(diào)。

阿章雖然覺得自己的身體和四肢不聽指揮。

靈活性和協(xié)調(diào)性不好。

有時候想伸左腳，結(jié)果兩只腳一起抬起來了。

有時候想伸拇指，結(jié)果五個手指都同一動作了。

但阿章還是很努力訓練自己的四肢和身體配合大腦的指揮，希望能熟能生巧。

阿章就這樣每天睡覺，睡醒了就運動一下自己的小胳膊小腿。

肚子外面不時傳來孕婦和其他人高興的談笑聲。

時間過得真快，轉(zhuǎn)眼好多個月過去了，胎兒成熟了。

公元一八四三年，阿章開啟了人間之旅第一站。

這一天，阿章還在沉睡。

突然身邊動蕩起來，身上到處受到擠壓。

阿章也突然感到窒息，隨著周圍的擠壓力越來越大。

阿章窒息的感覺越來越重，感覺就要憋死了。

求生的欲望，令阿章緊急憋足全身力氣，掙扎著手腳并用，一起發(fā)力，向外猛蹬。

拼盡全力掙扎了很久。

就要憋暈過去的時候。

頭頸終于掙脫所有壓迫擠壓，“頭出來了”。隨著一聲驚呼，阿章整個人都滑出來了。

有人用軟棉布快速將阿章口里含著的痰挖出來。

終于可以自由呼吸了。阿章迫不及待地大口大口呼吸了好幾口新鮮空氣，完全緩解了，剛剛窒息，馬上就要死掉的極度難受感。

可以自由呼吸之后。阿章又陷入沉睡中，剛剛掙扎的太久也太累了。

宮里負責接生的接生嬤嬤馬上用軟棉布把阿章身上的胎衣和血污擦干凈。

肚臍帶打了個結(jié)，留一段把剩下的剪斷。

接生嬤嬤麻利地處理完阿章出生后的整理工作后。

抓起阿章雙腳，往阿章屁股拍打幾下。

阿章太累了，還是在睡。

接生嬤嬤加大力度又拍打幾下。

阿章覺得接生嬤嬤感很煩人，被打又痛，忍不住，大聲：“哇”的一聲，大哭起來。

接生嬤嬤大聲說：“哭了，哭了，哭聲響亮，是一位很健康的公主”。

之后接生嬤嬤給阿章穿戴整齊，包裹好。

將阿章抱出寢室，向坐在外面靜候生產(chǎn)的皇帝和其他嬪妃跪下報喜：“恭喜皇上，母女平安。喜得公主”。

皇帝站起來，緩緩走向前。

示意接生嬤嬤打開包裹，讓阿章露出臉來。

皇帝看了襁褓中的阿章一會說：“好，長得五官端正，是個周正的孩子，賜名章”。

接生嬤嬤抱著阿章連續(xù)叩頭三次，嘴里喊著：“代公主章感謝皇上賜名”。

皇帝問：“朕的愛妃生產(chǎn)辛苦了，她沒什么大礙吧”？

接生嬤嬤趕緊回答：“娘娘生產(chǎn)之后已經(jīng)休息，生產(chǎn)過程一切順利”。

皇帝說：“好，等一切收拾妥當，把孩子給她母親看一眼，再送去育嬰所吧”。

接生嬤嬤：“是”。

隨著皇帝和眾嬪妃的離開。

整個寢宮都恢復原來的樣子。舒適而又寧靜。

接生嬤嬤把阿章抱回寢室內(nèi)，看到娘娘已經(jīng)醒來。

馬上讓其他宮女拿枕頭扶起娘娘，讓娘娘挨著枕頭半坐半躺。

接生嬤嬤抱孩子過去遞給娘娘看。

娘娘用手撩開孩子的包裹，靜靜地看了孩子一會。

幽幽地說：“生個公主也好，至少我也是個有孩子的人了”。

接生嬤嬤趕緊說：“生公主好，公主長得好，已得皇上賜名為章”。

娘娘面露喜色，說：“皇上喜歡就好”。

接生嬤嬤接著說：“皇上吩咐奴婢，說娘娘看過孩子后，就將孩子送去育嬰所”。

娘娘沉默一會，幽幽地說：“這是祖宗規(guī)矩，皇家不比民間，可以親手撫育自己的孩子長大。皇上吩咐了，那就送去吧”。

接生嬤嬤答：“是”。

于是，阿章剛剛出生，就被送去了已經(jīng)安排奶娘的育嬰所。

皇家孩子都集中在育嬰所由奶娘撫育。

每一位嬰兒都有專屬奶娘。

育嬰所里除了奶娘，還有宮女和粗使的婆子。

還有管事。

阿章就在育嬰所里生活到了三歲的時候，身邊來了教養(yǎng)嬤嬤。

教養(yǎng)嬤嬤就是教育阿章宮里規(guī)矩，個人素養(yǎng)，待人接物和為人處世的人。

阿章在教養(yǎng)嬤嬤嚴厲的眼神和藤條教育下，逐漸學會宮里規(guī)矩和謹言慎行的為人處世。

不久，皇帝賜給阿章一間在宮里的房子。

阿章與教養(yǎng)嬤嬤一起搬出育嬰所，搬到自己專屬的房子里住。

新住處，就是一間大房子。

房子中間，用紅木屏風隔開。

前面是廳，后面是寢室。

進門是大廳，中間紅木屏風，隔開留門，門上掛門簾，后面是房間。等于前廳后房。

阿章的臥室就是廳后面的房間。

床上有錦被，房里有衣柜。

衣柜里是各種衣料，制成多種顏色，多種款式的宮裝。

有平時穿戴用的，有赴宴用的。

京城四季分明，所以衣服也分四季。

宮裝也用好幾個衣柜才能裝完。

阿章的屋里按公主級別，分配三人，嬤嬤與兩位宮女。

照顧阿章日常起居。

平時，阿章就在廳里跟嬤嬤學習女紅。

兩位宮女打掃做雜務。

閑時也與阿章一起學習女紅，一起做女紅，還會討論一下怎樣繡花比較精致和美觀。

日子就這樣悄然而逝。

阿章極少去其他公主處串門。

反而有兩位公主偶爾會來看阿章做女紅，順便拿她們覺得好的女紅過來對比交流一下心得。

母親很少來看阿章，阿章都快記不起自己母親的模樣了。

轉(zhuǎn)眼又到了冬天。

今天，每日準時送餐的小公公。

在送午飯來的時候，一邊把食盒里的飯菜端出來，放小桌子上，一邊說晚上皇上有宴會，讓公主去參加。

所以晚飯就不送來了。教養(yǎng)嬤嬤說知道了。

下午，嬤嬤和兩位宮女早早把阿章打扮妥當。

說是提早打扮好，早點過去，免得遲到或其他什么的，壞了規(guī)矩。

阿章很期待，這是她第一次參加皇家宴會。

嬤嬤領著盛裝的阿章，在房里出來，剛出門，冷冽的寒風吹過。

阿章忍不住打了寒顫。

路過宮里很多房子和綠化帶，來到宴會地點：御花園。

宴會在御花園露天舉行。

嬤嬤幫阿章找到阿章的位置。

在半人高的綠植前，這是差不多末端的位置。

好冷啊。阿章坐在又冷又硬的木凳上，挺直著腰。

面前有一張小桌。雙手放在桌下自己的腿上。

教養(yǎng)嬤嬤站在阿章后面，也是站的筆直。

旁邊的位置陸續(xù)來人，找到自己的位置各自落坐。

位置靠近的彼此對視一下，點點頭，算是打招呼。

相隔兩三個位置之后的根本不打招呼。

雖同為公主，卻各有各的住所，并不住在一起，也極少來往。

基本都不認識。

坐了很久，從來的時候，天還是灰蒙蒙的沒完全黑。

到完全漆黑。

每位參與宴會者旁邊都有一盞帶罩子的油燈。

天更寒冷了。

還有寒風不定時地在御花園呼嘯而過。

把人吹的直打寒顫。

寒風侵襲，肚子也因寒冷更加餓了，餓極了。

阿章在心里祈禱，宴會快點開始吧。

太冷，又太餓了。

身子已經(jīng)控制不住，時時顫抖一下。

嘴也忍不住打哆嗦。

裝扮的時候，教養(yǎng)嬤嬤說不能穿太多，會影響氣質(zhì)。

會讓其他教養(yǎng)嬤嬤譏笑她沒把阿章教養(yǎng)好。

所以教養(yǎng)嬤嬤給阿章穿的僅僅是白天勉強能御寒，晚上根本無法抵御深冬寒夜的衣服。

阿章轉(zhuǎn)過頭來望向教養(yǎng)嬤嬤，說：“嬤嬤，你還是回去拿件厚衣服給我吧，我太冷了”。

教養(yǎng)嬤嬤說：“忍一下，很快就過去了。”

教養(yǎng)嬤嬤接著又說：“如果我回去拿衣服，剩你一人在這里，總管太監(jiān)看不見我，會懲罰我的”。

阿章沒再說什么。只能咬緊牙，忍耐著寒風肆意地從身上吹過，一遍又一遍。

最上首的位置是一所房子，房子突然光亮起來，簡直是燈火通明。

原來皇帝和眾嬪妃在公公的接引之下，來了。

皇帝和眾嬪妃落座之后。

皇帝前面，是有點坡度通往低處的石級。

一些石級之后是平臺，平臺之后又是一些石級。

石級之后又是平臺，這樣逐步下坡。

皇帝前面石級兩邊坐的是皇子。

皇帝左邊位置皇子皇女為貴。

皇子位置按照自身封號高低或年齡比較小的皇子則按母親在宮里位份高低排列。

往下是按照母親位份排列的公主的位置。

宴會準備開始，御前管事太監(jiān)開始大聲唱出第一位皇子的名諱。

第一位皇子趕緊站起來離座，走到臺階中央，微微躬身前傾向皇帝行禮作揖請安，并大聲說出祝福語。

御前管事公公每唱出一位皇子名諱，該位皇子就出列，走到所在臺階中央向皇帝行禮并大聲說出祝福語。

終于唱完王子的名諱，之后輪到各位公主。

各位公主也是和王子一樣，每喊一位公主名字，該公主就站起來出列，走到自己所在臺階的中央，遠遠向皇帝行禮祝福自己的父皇。之后回歸自己的座位。

經(jīng)過難熬的很長一段時間，前面的皇子公主終于都請安完畢。

在御前管事公公喊出阿章名字的時候。阿章站起來，來到自己所在石級中央向著遠處的皇帝，自己的父皇行禮請安并大聲說出祝福語。

皇帝哈哈大笑，大聲揚聲對阿章說：“朕記得你，你出生的時候，朕去看過你并賜你名喚章。你母親也常在我耳邊提起你，你很聰慧，也靈動可愛，朕喜歡你這樣的孩子”。

阿章趕緊感謝父皇對自己的關注和厚愛。

其實，阿章根本看不清皇帝的樣子，出生有記憶起，這是第一次遠距離看到自己的父皇。

很快，皇子公主請安完畢。宴會正式開始。

御前管事公公大聲喊：“宴會正式開始”。

旁邊走出兩隊捧著點心盤子的御膳房公公，逐一給每位皇子公主上宴會第一道點心。

第一道點心是甜點，如筷子粗，一小截，一碟裝三小件，擺放精致，又少又小，一口能吃完碟子里全部三小塊。

阿章又冷又餓，看到甜點上來，馬上拿筷子把甜點吃完。

阿章在等著第二樣點心上來。同時也在想，那么大一個碟子，裝那么點東西，要上多少次才能吃飽。

第二碟是糕點，還是又少又小。

阿章吃了兩塊，正要夾第三塊的時候，手臂被教養(yǎng)嬤嬤從后面用拇指和食指擰住一點，強力扭一個旋轉(zhuǎn)，劇烈疼痛。

阿章回頭看教養(yǎng)嬤嬤，教養(yǎng)嬤嬤低聲狠狠地說：“你是餓鬼投胎么？像個餓死鬼一樣，不能再吃了，被其他人看到，還以為我沒教養(yǎng)好你，嚴重失職呢”。

阿章很惱怒，但又無可奈何。

教養(yǎng)嬤嬤怕來了點心阿章又吃上了。

只能又低聲地對阿章說：“等下來了點心不要吃，等宴會結(jié)束回去，我再給你安排吃的”。

阿章知道教養(yǎng)嬤嬤在騙她，教養(yǎng)嬤嬤并沒有提前和膳房打招呼讓膳房送夜宵。

自己的膳食每天都是膳房送餐，自己居住的屋，前廳后房，根本沒有其他房間和食物食材。

阿章就這樣，用一身正氣抵抗著寒風凜冽的夜宮宴。

看著一碟碟精致點心和菜品送上自己的面前，等一會，又一樣樣撤走。

來一碟，撤走前一碟。如此重復循環(huán)。

阿章感到很無奈。

饑寒交迫之下，阿章已經(jīng)坐不穩(wěn)，快要暈過去了。

教養(yǎng)嬤嬤低聲囑咐阿章：“堅持住，忍著點，別人都這樣不只是你，別人能，你也能”。

阿章很想罵她，但又覺得罵她沒有用。

人家穿一身厚厚的，外面還有貂。

旁邊那位還說來之前，她的教養(yǎng)嬤嬤提前安排她吃過一些糕點再過來，怕宴會開始時間太晚，怕餓著了。

自己的教養(yǎng)嬤嬤又不是看不見，也不是聽不見。她的錯誤讓阿章硬扛了。

還說那么多。

阿章明知道是教養(yǎng)嬤嬤事前準備不足，但事到如今，還能說什么呢？

終于熬到宴會結(jié)束。

教養(yǎng)嬤嬤架住阿章腋下，阿章腳步蹣跚，經(jīng)過很長一段路，艱難地走回住所。

阿章回去之后，宮女馬上上熱水給阿章洗漱，阿章洗漱完就換衣上床，躺床上把所有被子都蓋自己身上。

教養(yǎng)嬤嬤站在床前沉默了很久，之后離開。

她知道阿章生氣了，

但她不怕。

因為阿章的母親很久都不來一次，不怕阿章告狀。這里她最大。

阿章心里很憋屈，但又能怎樣呢。肚子很餓，只希望快快睡著，睡著就不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