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章和阿凌一起回到經濟特區。

阿凌將阿章送回工廠宿舍。

看看手上手表上的時間，還有時間能趕回他所在的工廠。

阿凌又馬不停蹄地奔回自己工作的工廠。

如果選擇在阿章宿舍的廳里留宿，早上一早趕回。

時間不好控制，也不好經常打擾阿章的室友們。

阿凌選擇連夜趕回他所在的工廠，回他自己的宿舍。

阿章和阿凌雙方的工作和生活如期展開。

在一個單位工作時間越長，越熟練，工作上的對接和處理問題，熟能生巧，沿著經驗一路向前就是。

工作上的事情，按部就班，各部門提前將準備工作做好，突發事件極少發生。

就算是發生，一般都是采購部采購訂單，對方因為各種原因無法按時送達，阿章會直接與對方負責人溝通解決。

如果是對方或自己一方的加工機器壞了，沒有找到對應的配件，而機器原產廠家在國外，很難及時將配件購回維修，導致因機器故障而停產，停產不重要，停產可以馬上換其他訂單提前生產，不至于工人上班沒事做，還要付工資。

重要的是機器故障需要生產的訂單如果急著出貨，等不及維修生產，就要馬上和總經理商量對策。

馬上尋找有同款機器的加工廠進行代加工。實在解決不了，總經理會與老板商量對策和后續處理方案。

在一個崗位工作時間長了，也就不具挑戰性，一切都水到渠成，萬事大吉。

阿章每天的工作，就是看訂單，看各部門送來的報表。

工廠工作的基本都是老員工，都是熟手，他們周而復始，年復一年，都是從事同一樣的工作，犯錯的機會不多。

就連生產流水線上的一線員工，也熟知客戶對成品的要求，看到自己工序上出現客戶方不能接受的瑕疵，也會順手撿出來放在次品箱子里。

老員工對產品的品質要求，甚至比品管部里新來的品質管理員還清楚。

所以，工廠在大家的共同努力維持下，生產順利，生意蒸蒸日上。

在阿章來到該工廠工作第三年，本來有三層樓的生產車間和兩個貨倉（其中一個是成品倉）。

在大家眾志成城的不懈努力下，老板終于掙到一個電子城。

老板在關外購置了百畝土地，建了十五棟廠房，收購了五家供貨給自己工廠的下游產業加工廠。

其中六棟自用，其他廠房出租給其他加工廠。

老板將收購回來的加工廠搬進自建的電子城。

被收購的工廠還是由原來的老板管理，原老板只負責工廠的管理和技術上的事，不負責接訂單。

工廠搬遷之前，大家都很雀躍。

老板也請全廠員工去外面酒店吃一頓豐富的大餐，感謝大家為工廠的付出和貢獻。

老板也說，愿意跟過去的，工廠負責搬家。

不愿意搬出關外的，可以按照勞動法進行補償解散。

本地員工家里有老有少，不愿意離家的，領了補償，就離職了。

像阿章這些，家在外地的員工，都愿意跟著工廠走。

正所謂，福兮禍所伏，禍兮福所倚。

在大家興高采烈地把行李搬遷到新的電子城半年之后。

所有人都已經進入新的環境，全身心投入到工作中。

電子城的生產也已漸入正軌。

生產力也因為廠房擴大而不斷增大。

在原廠的時候，一個星期有一兩個貨柜的生產量，進入新環境之后，基本就是一兩天能生產出一個貨柜的貨，生產也是一路順暢。

雖然工人和場地比原來增大一倍，但生產還是進行的有條不紊，沒有停產，沒有返工，也沒有被退貨的現象。

老板親自來到電子城參觀，總經理陪同視察，老板一路笑意盈盈，非常開心。

老板回去兩個月之后，總經理在開會時宣布：老板的妹妹，留學國外多年，學工商管理的，電子城的最高領導人：第一任城主要來了。

大家不以為意，覺得不管誰來，都是同樣的工作，對自己沒有影響，最多就是管理上嚴厲一點，這些都可以接受。

當總經理陪著新城主出現在辦公樓里，大家都好奇地看了一眼新城主：這是一位六十多歲，身矮肥胖，皮膚有點黝黑，起腳短發，陰惻惻的小眼睛，是一位年長未婚女士。

阿章也帶著善意的微笑，看著新城主，對她點點頭，以示問好。新城主也看了一眼阿章，對阿章點了點頭。

新城主用眼睛環視辦公室一周，之后跟著總經理進了總經理的辦公室，把門關上，不知道在商量什么。

大家也繼續手上的工作，打電話的打電話，查資料的查資料，忙的不亦樂乎。

下班的時候，大家在打卡機旁邊看到一張城主公告，意思是：上班時間東張西望扣十元，下班時打卡爭先恐后扣十元。。。

站在阿章旁邊的同事對阿章說：“上班時間東張西望扣十元，阿章你死定了，你想找人，看看要找的人在不在座位上的時候，你就是站在你辦公室門口看，如果你要找的人不在座位上，你會對著辦公室東張西望，看看你要找的人在不在辦公室”。

阿章。。。

下班的時候，打卡爭先恐后扣十元，這個可以理解。

在辦公室東張西望扣十元，這個不好理解。

每個位置都有這個位置上要做的工作和要承擔的責任，沒事誰會東張西望。

東張西望都是因工作上的事要找人，看看要找的人在不在位置上。

阿章決定在午飯，午休之后，找總經理談談，這個新城主的做法，可能不妥。

午飯，午休之后，阿章敲開了總經理辦公室的門。

總經理讓阿章坐下，聽完阿章的意見。

總經理沉默了一會，有點欲言又止，最后好像下了很大決心的樣子。

對阿章說：“有些事情，我還是告訴你吧，新城主是老板的親妹妹，而且還是國外名牌大學管理專業博士學歷回來的，老板很信任她，她說我們的管理班子，最高學歷的是我，我是大專畢業，其他管理人員，包括你，也只是中專和高中畢業，甚至車間還有初中畢業的，都能在五六年之間，用三層樓的車間盈利掙到一個電子城，她主張管理層進行大換血，以前工廠在關內只能請本省身份的員工，現在搬出關外，可以任意聘請各地大學生。她主張管理層升級為全部本科以上學歷，這樣不管是生產上還是管理上，都是一個質的飛躍。老板同意了，這次大裁員，包括你，也包括我”。

阿章聽完總經理說的話，開始是驚訝，接著是憤怒，之后是無所謂。

實踐經驗是靠累積的，別說總經理和阿章自己這類管理人員。

就是一下子把全員一線生產線上的員工換掉，都會出重大問題。

因為老員工熟知客戶對品質的要求，生產過程中，會主動把客戶不能接受的殘次品撿出來放身邊的箱子里。

車間管理人員會將這些殘次品進行簡單分類以及處理。

能返工的送去返工，不能返工的申請報廢。

每日總結出多少殘次品，登記在案。

如果是外購的，及時通知采購部告知供應商注意這方面的問題。

如果是自己工廠生產的，也及時提供不能用殘次品樣板，讓他們改進以及挑出來，不能往下一個工序送下去。

如果全員換了老員工，這一步做不好，靠品管部那幾個人，根本顧不過來。

甚至品管部的人也沒有生產線上老員工對客戶品質的要求那么清楚。

如果都是新員工，都在摸索中，那么成品生產完畢，客戶派人來質檢，出現這樣那樣的質量問題，整批返工會是常態。

全員上至總經理，下至車間管理人員，只要學歷不是本科的管理層都要被換掉。

這些人被換掉，工廠由全員本科剛畢業男生掌舵。

沒有實踐經驗，根本無法預知生產需要，以及怎樣規避生產中的各種彎彎繞繞。

暗涌橫流，工廠會因為這些新手上路，各種原因造成停產，無法按時交貨。

阿章覺得無所謂，是因為新城主的行為，可以預知，不用幾年，會讓老板傾家蕩產，甚至背負巨額債務。

老板信任他妹妹。

是因為老板沒干過生產，他本是一位找生意接單的業務員。

做倒貨買賣的，所以他一直掌管著接單的業務部，專管接訂單。

對工廠生產和管理是一竅不通的。

覺得生產有行情，利潤更高，才開工廠，請人管理生產。

每個人都要為自己的行為負責。

之前幾年工廠生產出貨順風順水，沒有返工和被退貨，能準時出貨，全賴全體管理人員積累的經驗。

能及時安排生產以及處理各種突發事件。

加上生產流水線上的老員工也在每一個工序上的重重把關。

是管理層與一線生產員工完美配合的結果。

阿章聽完總經理說的裁員，經過一番心里建設之后，問：“總經理，那您對于這次大裁員有什么看法”？

總經理說：“其實，我一直的理想是自己開一家茶餐廳，這次城主要把我們都開了，我正好可以拿補償和這些年的積蓄，回香港開一家茶餐廳，實現我的理想。”

阿章：“那提前祝愿您的茶餐廳開業成功，生意興隆。”

總經理問阿章：“那阿章你還這么年輕，你有什么打算”？

阿章：“女人嘛，沒了工作，正好有時間結婚生子啊”。

總經理微笑著問：“哦？原來我們阿章已經有了男朋友，我們竟然不知呢，改日約你男朋友一起出來吃頓飯，看看我們阿章選的夫婿，是何等人才”？

阿章不好意思地笑笑，說：“是我們那個城市的人，不算人才，應該算是能過日子的人吧”。

總經理也即時送上無限真誠的祝福。

阿章問：“那工廠什么時候讓我們離開”？

總經理：“現在正在招聘，招到人，交接三個月，就可以拿補償離開，倉管部HK李生和生產部HK朱生已經離職，現在開始工廠管理層大換血。很快就到我們了，不用半年，我們全部都要離開，各奔前程了”。

阿章聽完，表示無所謂。

阿章覺得自己還年輕，而且已經是職場老手，工廠里，不管是車間生產管理，還是辦公室方方面面的事，都能熟練掌控，有處理各種突發事件的能力。

擁有這樣的工作經驗，出去找工作應該不是問題。

很快，人事部領來三位本科剛畢業男生，來接阿章的班。

阿章把手上的工作分開，采購部和生產物料控制的追蹤以及監管事宜由一位男生負責。報關和成品倉出貨監管由一位男生負責，配件倉和生產計劃監控由一位男生負責。

這些監管工作一直由阿章一個人全權負責，阿章擁有從事過上述自己監管的這些工作的工作經驗。

那個部門的主管離職或沒有主管的其他位置有人提出離職，阿章都可以手把手教新人從零開始，并每日檢查他們做的怎么樣。

熟練一段時間，覺得可以放手的時候，再放手給新人做。

因為阿章熟悉辦公室各個崗位工作，下面的人沒有人敢挑戰或要挾阿章，只要誰提出不干，阿章馬上批準，新人沒請回來的時候，阿章自己頂上，請到新人阿章就手把手教新人。

從工廠收到業務部傳來的訂單開始，到貨倉反饋可用成品，半成品，零配件的存貨量，整理出一份需要采購物料清單，以及需要生產的配件，完成訂單成套的成品，到出貨的過程，不管是物料控制還是生產計劃，還是采購，以及完成訂單出貨前的報關，阿章對這些信息都了如指掌。

那個環節出問題，阿章都能第一時間發現問題，及時出面處理和解決。

保障生產能順利進行，直到出貨。

新來的男生很好學，是時時事事都要追問阿章為什么。

阿章也肯教他們，幫他們解惑。

但阿章知道，不管他們怎樣好學，看到的，學到的都只是表面上的皮毛，甚至皮毛都不算，其中的彎彎繞繞，暗涌橫流，他們看不清，也看不到。

自己已經把所有暗雷排清，他們看到的都只是表面上的順風順水，云淡風輕，他們甚至私下交流說，原來工廠很簡單，基本就那幾樣事，容易得很。

三個月很快就過去了。

總經理已經離職一個月了。

新城主讓秘書召阿章和三位男生一起，進了她的辦公室。

阿章坐著，三位男生站在阿章身邊。

城主靜靜地，用陰惻惻的小眼睛看了阿章一會。

問阿章：“這三個月要你帶新人，你辛苦了，我想知道，你帶的三位男生現在的工作做得怎樣了”？

阿章抬頭看看身邊三位男生，男生們馬上很緊張，繃直了身體，站的更直更挺了。

阿章微微一笑，對城主說：“挺好的，他們三個本科學歷，本就是人中龍鳳，學習能力很強，能舉一反三，經過三個月的學習和工作，他們現在已經完全能接替我所有工作，現在都是他們在做，我只是在旁邊看著他們做，他們做的挺好的”。

阿章感覺到身邊三位男生明顯松了一口氣，身體隨著放松，腰桿也沒那么挺直了。

新城主看了三位男生一眼，慢慢地說：“三位男生先出去繼續工作，我和阿章還有其他事情說”。

三位男生如釋重負，馬上退出城主辦公室。

城主：“阿章，不是我容不下你，而是工廠為了發展，不得不把你們裁了換新人。既然三位本科男生已經能完全接替你手上的工作，那我也不耽誤你的前程了，下午你就去辦理離職手續，你放心，補償會按照國家標準補償給你的。”

阿章：“好咧，我這就去辦，早點辦好，下午還可以爭取時間趕回關內”。

新城主像看怪物一樣看著阿章。

別人知道自己被裁員，開始是乞求留下，哀求無效之后都是一臉怨氣和憤怒的。

阿章就這樣云淡風輕，迫不及待地想要離開的態度，令城主覺得自己被阿章輕視了。

被人輕視的感覺，心里很不爽。

她用她的小眼睛，陰惻惻地盯著阿章的背影，看著阿章表情輕松地離開了她的辦公室。

阿章也不等下午了，走出城主辦公室后，馬上去人事部辦理離職手續。

午飯后，也不午睡了，收拾好自己的行李物品，下午上班就上財務部領了工資和補償。

直接回關內，投奔女同學，寄居在女同學的出租房里。

晚上，阿章給阿凌打了電話，告知阿凌，自己已經離職，并已經回到關內，寄居在同學出租房里，準備找新工作。

阿凌表示自己明天請假過來，陪阿章說說話。

第二天一早，阿凌已經來到阿章同學所在的鎮上，與阿凌在約定的地方碰了面。

兩人一起去逛街，也吃了西餐。

阿凌問阿章，現在阿章沒工作了，正好有時間可以考慮結婚的事情。

阿章覺得也是，于是把父母已經將戶口本給了自己，讓自己拿主意的事情告訴阿凌。

阿凌大喜，高興到差不多蹦起來。

他站起來，對阿章笑著說：“那我們明天就回去登記結婚”？

阿章。。。

可以考慮。

當天晚上，阿凌就回去工廠請假，并收拾一些換洗衣服。

第二天一早，阿凌早早已經等在阿章同學的樓下，等著阿章下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