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2101年2月14日剛剛返回馬里亞基地的時候,歐德羅因為羅允欣的事情與G神大吵了一架。雖然G神頗有些后悔,Jessica也在一旁大包大攬地幫著G神推卸責任,但他們二人還是鬧到了幾乎要斷絕關系且老死不相往來的地步。
在返回巨峽市基地的路上,歐德羅滿腦子里盡是羅允欣臨死前痛苦的表情和綣綣的囑托。他原本打算前去現場參加“羅允欣告別儀式”,但他實在是太過于感傷,非常害怕自己難以面對她的朋友和家人,有可能會控制不住情緒。于是,他選擇留在巨峽市基地并通過遠程視頻監測的方式去默默地為她送行。
約莫中午12:00左右的時候,靜坐在巨峽市基地會議室三維全息投影前的歐德羅眼角留下了極富深情而又依依不舍的眼淚。他忍不住從智能終端顯示屏里調出羅允欣和自己曾經攜手共度的歡聲笑語,恨不得讓她再也不要離開自己。
正當歐德羅繾綣在對羅允欣的思念里無法自拔之時,他手上的生物ID突然“嗡嗡”地震動了幾下。他原本不想理會,但是那生物ID一直在“嗡嗡”地震動。待他正準備接通生物ID時,那震動突然停止,同時一條由林淵發送的簡短信息傳送了過來:統帥,您今天下午有時間嗎?如果方便的話,我想下午16:00左右前往巨峽市基地那邊,有一些非常重要的事情需要跟您商議一下!
歐德羅輕輕擦去眼角的淚,他不想被周圍其他的任何人看見。也許是意識到自己需要找人傾訴以轉移悲慟的緣故,他隨手向林淵回了一個“好”字。
到了下午16:00左右的時候,歐德羅癱坐在會議室中間的椅子上,林淵果然如約來到了巨峽市基地的會議室。由于歐德羅尚不知林淵他們已經知道自己的身份,他續配戴著偽裝,以白發蒼蒼的老者(即巨峽市基地統帥)形象示人。
林淵見四下里并沒有其他的觀察者,原本打算直接揭穿歐德羅的身份,但他仔細盤算了一番,還是決定先行試探一下他的情況。于是,他圍繞著歐德羅的痛處,率先拋出了有關羅允欣的話題:“統帥,前兩天羅允欣遇襲身亡了!早上聽組織里的其他成員說,那可是他們的杰作!”
“嗯,我知道!你今天過來,不會就是為了跟我說這個事情吧?”待歐德羅到林淵提及羅允欣的事情時,心里感覺甚是難過,但他還是強忍著沒有爆發出來。
“哦,當然不是了!”林淵淡淡地回應道,為了再刺激一下歐德羅,他又緊急憋出了一記大招:“早上歐陽倩他們邀請我一起前去參加了羅允欣的告別儀式,聽說她死得有些凄慘,感覺很是泄憤,所以迫不及待地想要過來跟你分享一下!”
“什么?分享?”由于歐德羅當下正處于對羅允欣的極度感傷之中,林淵的言語刺激氣得他差點跳起來,他狠狠地瞪了林淵一眼,“林淵,你小子......羅允欣好歹曾經跟你共事過,也幫過你不少忙,你怎么能這么幸災樂禍呢?”
林淵見自己提及羅允欣時歐德羅的眼角隱隱閃著淚光,同時言語間也露了些馬腳,他自覺已將歐德羅的心思看得透亮:因為羅允欣遇襲的緣故,歐德羅受到了極大的情感崩塌和精神沖擊,想必早已跟G神鬧翻了臉。受羅允欣影響,他的立場大概率已有所動搖,此刻正是揭穿他身份并說服他的最好時機。
于是,林淵趁熱打鐵,快速上前兩步,趁機毫不猶豫地揭穿了歐德羅的身份:“統帥,我當然知道她曾經幫過我!羅允欣是那么正直、善良的一個人,我怎么可能幸災樂禍!我剛才故意那么講,只不過是想試探一下你的反應。你不是也幫助過我嗎?統帥!或者更準確地說是‘德羅’?!”
“你說什么,德羅?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歐德羅自是不愿承認自己的身份。
“統帥,你不用裝了!”林淵見歐德羅還是堅持著隱藏自己的身份,遂準備采取攻心之術,“我知道你就是德羅,之前那個滿腔熱血的德羅,那個堅持公平與正義的德羅。而且,你就是那個深愛著羅允欣,卻終還是負了她的德羅……”
“哎......罷了!既然你已知道,且這樣吧!”面對林淵的再次揭露,那一席話正好戳中了歐德羅的軟肋,他索性沒再為自己開脫,而且看起來似乎一點也不感覺詫異。因為他知道,林淵是個智商極高的人,他既能如此大搖大擺地過來揭穿自己,想必已掌握了足夠的線索,“只是......你是在什么時候發現我身份的?”
林淵見歐德羅終還是承認了自己的身份,自覺那應是情理之中的事情。為了乘勝追擊,他再次打量了一下眼前這個早已疲累不堪的男人,坦誠道出了實情:“其實,我先前在馬里亞基地的時候便意外發現了你跟G神談話的現場,只不過那時候沒有足夠的證據。直到前幾天羅允欣遭遇意外后你竟不敢前去現場為她送行,包括剛才我故意詆毀羅允欣時你氣急敗壞的強烈反應,我才最終得以確認!”
“哦?你確認我的真實身份居然跟允欣遇襲有關,這邏輯倒很是奇特!”針對林淵清奇的腦回路,歐德羅再次表現出了極大的興趣。
林淵瞅了瞅眼前這個被偽裝成老者面容的男人,微微地笑了笑,“德羅,按照我對你的了解,羅允欣你自然是非常喜歡的。只是,沒有外力的推動,我想你大概率不會在羅允欣遇襲的當晚主動急著向她求婚吧!想必這背后一定是G神向你施加了某種壓力,所以你才急著前去向她表白。而且......”
“而且什么?”由于林淵話講到一半欲言又止,歐德羅迫不及待地追問道。
面對歐德羅的再次追問,林淵稍微停頓了一下。他輕輕捋了捋下巴,然后怔一下面向歐德羅,“而且憑我的猜測,羅允欣當初一定極力想要勸說你離開GCZ組織,導致G神他們惱羞成怒,所以G神他們最終才做出了非要殺她不可的決定!”
由于林淵的推測非常接近當時的真實情況,那一字一句像是出鞘的利刃一般直接戳中了歐德羅心里的痛處。他不覺有些后怕,但同時又有一種事已至此,如釋重負的感覺,“林淵,你小子果然厲害,真是什么事情都瞞不過你!”
“過獎了,德羅!你還是把面部的偽裝摘下來吧,你現在戴著這偽裝,看起來很是別扭!還是之前的樣子更加年輕帥氣些!”為了緩和一下先前快言快語所造成的緊張氣氛,林淵刻意岔開話題,以便轉移歐德羅的注意力。
歐德羅見自己的身份已暴露,再沒有刻意隱瞞的必要,索性退去偽裝并露出了失去摯愛后那一臉憔悴的樣子。他隨手將面部偽裝裝置扔到了臺子中間的椅子上,然后轉身注視著眼前那個自信滿滿的男人,“林淵,你既然已經知道了我的身份,還敢一個人大搖大擺地過來巨峽市基地這邊揭穿我,你就不怕我們殺了你?”
“哈哈,德羅!”林淵不禁悵然一笑,“我知道你的為人,你不是那樣的人!”
林淵環顧了一下四周那熟悉而又陌生的環境,表面上一副云淡風輕的樣子,其實心里面緊張得要死。他知道自己先前的判斷有較大的成功概率,但這并不代表那些判斷一定會實現。他生怕墨菲定律此刻應驗,以至于歐德羅向自己下了狠手。
“哈哈,林淵!你有種!”針對林淵的釋然,歐德羅也難得苦笑了幾聲,“要是擱在以前,我真有可能會親手殺了你!不過允欣臨死前我已經答應了她,以后再也不替GCZ組織干那些傷天害理的事了......你走吧!今天我也不為難你!”
好在歷經了羅允欣生死劫的歐德羅已然看透了很多事情,他確實如林淵所料,并沒有要對他不利的意思,林淵那撲通撲通急跳著的心這才慢慢地舒緩下來。
林淵見自己前來約見歐德羅的目的已經達成,他原本打算轉身離去,卻還是忍不住想要百尺竿頭更進一步,“德羅,我知道你在GCZ組織的時間很長,已然對這里產生了非常深厚的感情。可是,你有沒有想過你們現在正在做的很多事情早已經逾越了GCZ組織創立之初的宗旨了?我原本也以為那些宗旨是真的,但自從上次馬里亞基地參加‘朝圣’大會回來,我再次確認了一件事情,那就是GCZ組織所謂的宗旨只不過是G神用來給各位成員洗腦的幌子而已,他背后一定在操縱著什么更大的陰謀。為了羅允欣,你就從沒有想過阻止他,不要讓他再犯下更大的彌天之罪嗎?!”
“你給我住嘴,林淵!不許你這么說GCZ組織和G神!”由于林淵的措辭有些強硬,他提及G神時的言語更是觸及了歐德羅的底線,歐德羅內心的怒氣如波濤一般洶涌而來,“剛才我已經對你很是客氣了,趁我還沒有改變注意之前,你趕緊給我滾!你要是再口出狂言,我可不介意現在就送你去見你哥哥林凱!”
由于林淵早已看透了歐德羅的本質:他雖然是GCZ組織內部的核心成員,但他其實并不像G神那樣對所謂的“墮落者”或獵狐計劃成員充滿了敵意,畢竟他是那么深深地愛著羅允欣,而羅允欣也曾經既是獵狐計劃的核心成員。
因此,林淵瞧見歐德羅那惱羞成怒的樣子時,他絲毫沒有被歐德羅的恐嚇與威脅所嚇退,“德羅,作為曾經的共事者,我一直相信你是一個重情重義,信守承諾而又深明大義的人,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也許是因為思緒混亂的緣故,在林淵的火上澆油下,歐德羅不禁一陣怒吼:“別再說了,林淵!你趕緊給我滾出去!現在就給我滾出去!”
這時候,在歐德羅和林淵的爭吵聲中,門外幾位聽到室內動靜的觀察者急匆匆地沖了進來。帶頭的那位觀察者JX018一上來便狠狠地瞪了林淵幾眼,隨即將目光轉向了臺子上的歐德羅,“統帥,發生什么事情了?需要我們幫忙處理一下嗎?”
“哦,不用!”歐德羅心不在焉地打發他們離開,隨后又緊急補充了一句:“等等,你們把JX025給我轟出去!從今天開始,JX025不再是我們GCZ組織巨峽市基地的成員了,你們以后再也不準他踏入巨峽市基地半步!”
“可是,統帥,我們組織內還從未有過成員被除名的先例......”由于林淵即將成為GCZ組織歷史上第一個被除名的成員,JX018他們一時顯得有些手足無措。
歐德羅正在氣頭上,面對幾名觀察者的質疑,他忍不住狠狠地踢了旁邊的椅子一腳,“混蛋!沒什么可是!我自會親自向G神匯報,你們負責執行就可以了!”
“是,統帥!”JX018他們被歐德羅嚇得無以言對,只能戰戰兢兢地領了任務。
林淵則再次打量了一下臺子上那個氣急敗壞的男人,沒再做出任何性質的回應。因為他知道:即便是再正直和理性的人,其在連續遭遇了多重變故的情況下亦需要花費大量的時間去思考和消化。時間一定會幫助歐德羅熨平內心深處的痛苦與矛盾,自己只需要堅守本心,靜待他茅塞頓開,返璞歸來便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