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群的心理建設在知道徐靜雅走的那刻轟然崩塌了,他從未那樣憤怒,仿佛他被全世界背叛,也從未那樣茫然,生活像被人抽走了一部分,空空蕩蕩,沒著沒落的。
他想,他是恨徐靜雅的,恨她就這樣一走了之。
恨她能如此絕情的把他一個人就下!
他的生活失去了光彩,一片灰茫茫,霧氣騰騰,找不到出路,看不到未來。
出了正月,沈群又一次去了徐靜雅家的附近,他不死心的抱著最后一絲希望,想看看徐靜雅有沒有給他來信,雖然知道希望微乎及微,他還是帶著僥幸去了,結果,再次失望而歸!
徐靜雅真的離棄了他!
她沒有像他們原來說好的那樣到BJ安頓好了就和他聯系,她沒有,沒有一封信,沒有只字片語,什么都沒有!看著小店老板娘充滿憐憫的眼神,他心如刀絞。
他倉皇而逃!
他在二月中旬,去了江蘇。沒有她的城市,他一分鐘都不想呆了,他感到窒息!只想逃的越遠越好。
第二年的冬天,他從江蘇回來了。鬼使神差又去了徐靜雅家,結果,看到了滿目狼藉,那個曾經人聲鼎沸,熱鬧非凡的城中村,拆遷了!
他再也找不到了她的家,找不到了走向她的路!
他在周圍打探了一圈,沒有人知道村里的人都搬到哪里去了,連他曾經和她一起吃過的早餐店也沒有了,那個小小的小賣店也成了回憶。一切,都已物是人非!
他的哥哥沈君那年臘月結了婚,他的弟弟明年也要結婚了,只有他,還是孤家寡人。
他又去了江蘇,在南通的一個機械廠里定下了心,先是在廠里上流水線的班,后來開始學機修,又開始慢慢學習一切能接觸到的新事物,新知識。他本來就聰慧,廠里也很看重他,他就在南通一直很努力的生活著。
中間他回去了幾次,知道他離開廠的兩年后,廠子也倒閉了。
呵,他冷笑一聲,連老天,都在一點一滴抹去所有關于她的回憶!徐靜雅這三個字成了這些年他心里的禁忌,他從來不愿主動去回想關于她的一切,可能,那只是他年少輕狂的一個夢而已,只屬于他一個人!
沈群低著頭,嘴角浮上一絲自嘲的笑。
從來沒有人了解,也不會有人能真正體會,你的痛苦與付出。正如沒有人知道我曾經經歷過什么。
沈群突然覺得是不是他錯了,那個人原本會陪伴他一生的人,其實并不存在,一直不過是他自己一廂情愿的妄念而已。
但午夜夢回時,關于她的一切,歷歷在目,在夢中,她還是那樣青春肆意的短毛小丫頭,在他懷中輾轉綻放……
甚至有一天,和工友逛街時,他突然聽到了那首‘飄雪’,一個一米八幾的大男人在那一刻,在人潮洶涌的大街上,淚流滿面……
他仿佛失去了愛的能力,在失去徐靜雅的那刻,他的心也跟著離開了他。他再沒有對誰動過心,連個異性的朋友都沒有,看著身邊的工友們成雙成對的秀恩愛,他只是冷眼旁觀。他也不讓任何人給他介紹對象,他冷的像個沒有感情的機器人,拒絕任何人的靠近。
一轉眼,他快三十了,老家的父母愁的不行,每次打來電話就是嘮嘮叨叨個不停,最終,他妥協了,同意回家相親。
和他見面的是一個他們本鄉的女人,名字叫譚愛梅,比他小兩歲,離過一次婚,但沒有孩子,據說是因為男方家暴。譚愛梅是個很平凡的農村婦女,個子不高,有點黑壯,兩個眼睛倒是很明亮,說話嗓門很大,愛說愛笑的性格,比較符合他父母的審美。
譚愛梅對沈群很滿意,甚至有點不敢相信,長相這么出眾的男人會找不到老婆。沈群也沒意見,對他來說,如果不是徐靜雅,那娶誰都一樣!
就這樣,他們臘月初見了面,臘月底就成了婚。
結婚那天,沈群突然發瘋般的想起了徐靜雅,他不知道徐靜雅現在過的怎么樣,結婚了嗎,做了誰的新娘,而那個幸運的人是否會像他一樣珍惜她……
分開八年,沈群第一次喝的酩酊大醉,新婚之夜,在新房里痛哭出聲,不讓任何人進來,就連他可憐的新娘都被拒之門外。
過了年,沈群帶譚愛梅去了南通,在附近的廠里給她找了份工作,開始了他們的婚后生活。
一開始,對于沈群突然閃婚,廠里和他玩的好的工友還能接受,可看到短粗黝黑的譚愛梅站在高大俊朗的沈群身邊時,很多人就接受不了啦。特別是廠里那幫未婚女青年,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她們心目中的白馬王子竟然娶了個矮短挫,真是越想讓人越郁悶。
有相熟的工友就悄悄的調侃沈群:“就這樣的,你也下得去嘴?你有多饑不擇食啊!”
下嘴?沈群冷笑出聲,從徐靜雅后,他再也沒有吻過任何人,甚至連接吻是什么都快忘了。不是有首歌,歌詞里寫了句,‘難道我就這樣過我的一生,我的吻注定吻不到我最愛的人……’既然命中注定他再也吻不到徐靜雅,那他就不想去吻任何人!
他們的夫妻生活很平淡,沈群除了必要的話,幾乎從來不主動和譚愛梅說話,他甚至不愿意多看譚愛梅一眼,但在外邊,還是會盡量維護譚愛梅的面子。他會按時拿錢回來,不去管譚愛梅如何開銷。他除了少量的抽點煙,幾乎不喝酒,更不賭錢,沒有任何不良嗜好,在別人的心目中他就是完美男人的化身。他一般都在廠里呆到很晚才回來,從來不和譚愛梅一起看電視,也不交談,在家里他比在廠里還冷漠。
一開始,譚愛梅還以為是他們婚前相互了解太少,感情基礎薄弱,沈群又太內向,相處時間長了總會好起來的,所以總是有話沒話的找沈群說,變著花樣想引起沈群的注意,結果,被沈群一記冷冷的目光掃過,漸漸也沒了興致。她逐漸明白了一個道理:沈群,是不可能愛上她的!心里肯定有不甘,但再不甘又如何,她又舍不得離開沈群。
總得來說,他們的婚姻做到了相敬如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