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還停咋在大門口，可他坐在車上，進也不是，退也不是。很快，后面又來一輛，排在喬薇的車后，沒按喇叭，卻無聲催促，在門口的人第三次張望的時候，喬薇還是把車開門去，拐彎停在小區的路邊。

車子停下，顧楠易還是不說話。

車里的氛圍很怪異，說不出的怪異，可是喬薇采取著敵不動，我不動的政策。

像是嘆了口氣，顧楠易緩緩開口。

“為什么去相親？”

這問題，有點冒昧，好像不歸他管。

“因為需要。”

“那，相親對象好嗎？”

“還不錯。”平心而論，暫時還沒挑出毛病。

“……”

顧楠易覺得心里堵得慌，他本想慢慢來，但是又覺得，心慌。今天下午，一整下午，都是心慌，發消息，她不回，只剩他胡亂想著，她會遇著個什么男人。

索性說個明白：“別去相親。”

喬薇不答，她隱約覺得，他要說些什么，心里突突地跳著。

像是又嘆了口氣，顧楠易終于肯把眼睛從遠處收回來，看著喬薇：“要是相，就和我相。”

呼吸一窒，喬薇覺得自己仿佛聽錯了。

一瞬間，她心亂如麻，不知道怎么回應。

對上顧楠易的視線，他格外認真，與他玩味的時候不同，晶亮的眼睛里，盡是溫柔。忽然的，就有些害怕。

等了很久，喬薇低下頭，“不成的。”她的聲音很輕，“我心里有個喜歡了很久的人。”

很久了，久到她都不確定還能不能喜歡別人。”

所以，有點孤單，所以，相親。所以，想找一個并不那么了解人，互相埋藏過去，說不定，對付著，也就那么過了。

可是，現在，如果是他，那么，情況又有所不同。

哪里不同，喬薇說不上來，大約直覺覺得，他那樣的人，怎么會會接受自己草草對待感情呢？更不會接受她心里還有一片影子，也許永遠抹不去，況且，自己第一次見他，就在楊卓的婚禮上，那樣子，他是看過的。

目的不同，注定殊途不能同歸，就不想白浪費一場熱情。

顧楠易一愣，頓了頓說：“可是，我比別人好。”

這一句，喬薇笑了，她搞不清楚，他哪里來的自信，又覺得，像是他的說得話。他大多數時候看著謙和，骨子里，又帶著驕傲挑剔。這樣的人，怕是征服時興致勃勃，發現一無所獲，只會敗興而歸吧。

如果注定是徒勞，不如一開始就打消他的念頭。

顧楠易也不急著說話，只等喬薇開口。可是，喬薇不開口。

像是看出她的意圖，顧楠易決定再爭取一下，放緩語氣，極盡耐心：“喬薇，你得給我機會，說不準，你也會喜歡我很久的。”

像是突如其來的一滴水，滴答一聲，落在心間。有點震驚，卻沒有太大波瀾。

喬薇轉過臉，對上他的眼睛，棱角分明的臉上，眸子又深又黑，猜不太透。其實統共也沒見過多少次，也并不了解他，不太清楚，他的篤定以何為支撐點。

良久，她只說：“你有沒聽過一句話？“

“你說。”

“強扭的瓜不甜。”

“……”

似乎被氣到了，顧楠易胸口的起伏著，她說得緩慢，每出口一個字，他就覺得胸口悶一分，一分又一分……

他沒有立刻開口，心中郁結，好幾十秒，都說不出話，又過幾分鐘，他像是終于生氣，他開門下車。

很輕的，“嘭”一聲，他關上門，并沒有用力，聲音不大，但在夜里顯得很響。這行為，落在喬薇的眼里，更像是印證了自己的猜想。

生氣了吧，走了吧？機會也不要了吧？她想笑笑，卻笑不出來。

卻沒想，顧楠易走了兩步，又折回來，喬薇正呆呆地坐在車里。

“喬薇”顧楠易叫他，確認她是看著自己才有繼續說，語氣溫柔，語言卻有些霸道，“甜不甜不是你說了就算的。”

這一句，喬薇心里又亂起來。

喬薇仍然沒說話，平時反應很快地腦子，現在一個詞語也蹦不出來，就像是被線團纏住的小球，千絲萬縷，一時之間連個頭緒也沒有。

“你不說話也好，那你就聽我說。”顧楠易看著喬薇，不放過她臉上的細小變化，“你們做宣傳策劃的，肯定知道，一切以實物為準，你還沒有好好了解我，所以，今天你說的話不算。”

“一次只能了解一個對象，”頓了頓，又不太放心，“相親，你不能再去了。”

喬薇覺得，那團線纏得更亂了，張了張嘴，又什么也沒說出來，她不知道自己現在落在顧楠易的眼睛里，是什么樣子，大概，有點傻。

他剛剛，差點被她氣糊涂了，此刻喬薇并不反駁她，乖乖聽話的樣子，他心情又好轉起來，“今天太晚了，你先回去休息。”他眼神微動，嘴角勾起一抹笑，又補充道，“明天見。”

也許有點突然吧，其實他也不想那么快的，這一連串的話，他得等她回去好好反應一下。定定看住喬薇，他眼里笑意更深，聲音揚起來：“你看，你都被我迷得呆住了，也不算顆太難扭的瓜。”

笑意，終是在臉上漾開，夜幕里，這個男人笑得燦然，朝她揮揮手，轉身離開。

滴滴答答，喬薇平靜的心間里，因著他的笑意，猝不及防又投落幾滴，不知道漾起漣漪沒，又會不會再某處沉寂無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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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車、開門、洗漱、躺下。

喬薇完成了一系列的行為，但人像個被上了程序的機器，大腦在指揮著行動，而腦子卻在抽離，思緒悠悠蕩蕩，一個重點也抓不住。

“叮咚”是消息的聲音，不知怎的眉心一跳，剛剛掀開被子，準備上床的喬薇打開手機，上面顯示有四條消息，那個頭像，不是顧楠易，又是誰？

點開對話框，最近的地方，是他剛剛發的兩條。

【為免你擔心，特意告知，我到家了。】

【晚安。】

文字上，仿佛能看到，他促狹的笑著，還真是……喬薇在心里補充：不要臉！又想起，他今天同樣不要臉地說自己被他迷住了，懊惱中又后悔，作為一個29歲的睿智女人，怎么就沒有發揮好……

她應該及時補上兩句的，比如：你想象力不錯；比如：你都說那種話了，誰被誰迷住了還不清楚嗎？

可惜，她今天一句也沒想起，只他在輸出，她大腦死機，毫無回擊之力。回想那一刻，莫名地，心里還有點跳動。喬薇把這個合理化：大概是……被他的無恥震驚。

側躺著，手目光再往上，就看見他下午發的兩條，因為自己開會，沒什么時間看手機，所以關了靜音。

【相親結束否？下午干什么？】

【我在你家門口等你。】

一條是下午4點，一條是晚上8：30。

所以，他今天問的為什么沒回消息，是說的這兩條？想起回來時，他站在門口，那會兒而大概已經11點了，他等了兩個小時嗎？

文字沒有語氣，可這兩條，卻透著耐心。說沒有起伏是假的，畢竟，他看起來不像一個肯等兩個小時的人。

手機滑過，回到桌面，通話那一欄里，兩個紅色的標志，提醒著他曾經打過兩個電話，兩個都沒有接通的電話。

突如其來地想，若是沒有開靜音，若是接通了，他會說些什么呢？

自己都沒意識到的，心情沒由來地好起來。

翻身，躺著，手機卻還在手里沒放下，現在已經凌晨了，新的一天悄然而至了，但卻還不困，猶豫了一下，又看了下那四條信息，想回個什么，猶豫地打了一個“晚安”，覺得太親密，刪去打了一個“好的”，似乎等于沒有回復。

終是，什么都也都每回。

手指往下滑，上面還躺著來自同一個人的兩條信息。她說，她要找一個脾氣好的，于是那兩條信息，連起來，在對她說：其實，我脾氣就挺好。

這樣一來，他就有六條信息，六條一致沒得到回復的信息了，白色的背景下，那個對話框，顯得特別可憐。

深夜關燈后，手機屏幕還在喬薇的手里亮著，看了好一會兒，終于把它乖乖還給充電器。

睡著之前，嘴角輕笑：脾氣，是挺好的。

一夜無夢，睡得很沉，以致于生物鐘并沒有能夠準時在六點把喬薇叫醒，7點鐘，卻被電話叫醒。

“你…好…。”聲音有些沙啞，語氣帶點不自覺的嬌，是突然醒來后腦袋并不清醒地表現。

顧楠易聽到聽筒里的聲音，只覺得從耳朵傳來一種酥酥麻麻地觸感。有點不太真切，又格外真切。

“你…醒了嗎？”熟悉又陌生的聲音。

喬薇用手胡亂撥開臉上的頭發，無力地睜開眼睛，看手機里，那串號碼有備注，備注是：顧楠易。

“還是說，被我吵醒。”顧楠易在電話那頭繼續說，這句話，聽起來似帶了三分笑意。

從前當年聽他說，并不覺得，此刻手機貼近耳朵，那聲音輕聲問，三分溫柔，七分性感，竟有一點親密感，于是，喬薇瞬間清醒。

抱著被子坐起來，“你……有什么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