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美和徐靜雯在南區！”盧文哲驚慌失措地看著陳舟，后者聞著話，更加不可思議。

三個人慌手慌腳底從醫院的外圍繞過去，來到被泥石流掩埋的南區，眼前簡直是望不到邊的一幕，一樓完全被封堵了，只有走廊快至天花板上的堆積，順著一排小腳印，正中了盧文哲的猜想，小蝶不善表達，她正是從這里爬出來的。

“小美，雯雯！”盧文哲從洞口往里面喊，這一聲久違的聲音，給凍在里頭的四人打了一針強心劑，瞬間醍醐灌頂，來了精神。

“文哲！”小美心花怒放，一時無比激動。

“文哲！”她摸索著黑暗，憑著感覺重新來到窗戶邊，應著呼喚，跳著腳，看到希望了，淚如泉涌，在熬過了漫長的半個小時后看到希望了，也說明了小蝶的安全。

“你們在里面怎么樣了，有沒有危險！”盧文哲淚流滿面，眼前這淹沒的架勢，能活著簡直是個奇跡，四周的墻面都被沖垮了，成了一片廢墟之境。

“我們沒事，但是這里有個孕婦，就要臨產了，你要找到醫生，想辦法帶她離開這里。”小美回應道。

“孕婦！”盧文哲皺了眉頭，眼下她哪能做得了什么，救苦救難她在所不惜，但是此刻救里頭的人，哪是她能做到的事，一時拿不定注意，不知道怎么回復小美，急得淚如泉涌。

她看見小蝶又鉆了進去，沒來得及攔住，硬是趴著身，用手機燈光照著她的身影，看著里頭封閉的環境，看到小美伸出的半只手，淋著血跡。

“怎么辦怎么辦！”盧文哲越發哭得兇，看著陳舟，手無足措。

“你先打電話給院方領導人，我打消防和警察，大家把情況說一遍。”陳舟鎮定地道。

“對對對！”盧文哲便抹著淚，顫著手，開著手機屏幕。

幾通電話撥出去，結結巴巴地說明了情況，聽著的那一頭無不震驚，原本在離開的救護車，載醫生重新掉了個頭，全部回到醫院來，消防車轟鳴在滿是積雪的城道上，警車也朝著這邊開來。

因為當下是防控封閉時間，路面根本就沒有人，又是深夜，又是下雨天，導致事故發生沒有人撥通消防電話，這一聞訊，都恨不得插著翅膀扛著消防車飛過來。

二十分鐘后，醫生們全都匯聚到盧文哲的身邊來，小蝶爬進爬出，取了兩部手機，讓里面幾人有了光源，和全程開著語音溝通。

消防來了，評估了周圍的環境和墻體的結構，只有在二樓的天花板，眾人的上空鑿出一個洞，才能把人救出來，眼下不管挖多少土，工地那邊上游堆積的泥沙還會繼續滾下來。

但是計劃遭到了護士長的反對，因為眼下他們有一個孕婦，已經苦苦地撐了一個多小時了，要就地為她接產，等寶寶出來后再做救援的計劃，問題困住了在場的所有人。

“沒時間了，救人要緊，聽我指揮！”院長站了出來。

“病人首先需要空氣，和溫度，把消防車開過來，就地發電，這里有空調，接個管，開暖氣送進去。”說做就做，消防動員起來。

“里頭病人現在什么情況！”院長拿著手機，護士長接著電話。

“很不穩定，病人力氣不夠，不能順產。”她回復道。

“需要什么幫助，立刻列出來。”鏗鏘有力的口吻，利索地道。

“干凈的床單，消毒碘，剪刀，手術刀，局部麻醉劑，止血創，手術針線，熱水！”護士長平靜地說道。

“就辦！”院長立刻扭頭瞧著身邊簇擁的人，一個個馬首是瞻，忙著抽身離開。

“你來，把這個通道挖大一點，容得下一個成年的人，把里頭那個爬進爬出的小姑娘先抱出來。”院長指揮著消防戰士，要他把通道挖得足夠一個成年人爬著進出，這么嚴酷的救援行動，全靠一個小女孩，委屈死了這一幫站著干著急的大男人。

但是小蝶沒有再鉆出來，她選擇了站在護士長的一邊。

十分鐘后所有東西就緒，讓一個身材小一點的成年人，一點一點地運送進去，通了暖氣，送了一點吃的干糧，先讓幾人蓄點力，一伙人安靜地站在寒夜下，聽著里頭的動靜。

“沒有麻醉劑！”小美輕點著物品，說了一聲，與此同時外頭的聽到里面的動靜，附和一聲，說明了醫院已經沒有麻醉劑了，護士長猶豫了一下，看著孕婦。

“聽著，你這宮口太小了，卡著嬰兒的頭，已經沒有時間了，再耽擱下去，母子都有危險。”她板著臉，等著她的反應。

“直接側切吧，我快不行了！”她滿頭大汗，吐著氣，忍得劇烈。

這得有多大的意志和精神，才能說出這種話，小美和徐靜雯看呆了。

場面冷靜了幾秒鐘，里頭的動靜此刻完整地復制在外面院長的手機上，開著揚聲。

“把她雙腳抬起來，綁在兩側扶手，雙手綁在床頭，找個東西讓她咬住。”小美和徐靜雯緩過神來，手忙腳亂，護士長在一通指揮。

“放松，接下來會很痛，你不要有任何心里負擔和壓力，倘若因為緊張休克，可能就是兩條命。”護士長吐口氣，謹慎地看著病患。

“我也是個護士，我參加過汶川的救援行動！”她用著不著調的內容，回復著護士長，訴說著作為護理，仿佛只有彼此才懂的不為人知，那剛毅的一面。

接下來，這位要做母親的女人，完全憑借著她母性的光輝，硬是扛過了這個過程。

“推！...再用點力！肩膀就要出來了...忍忍...”院長的手機上時刻在播放著里頭的動靜，僵持了漫長的一會后，里頭突然一陣安靜，挺了好久好久，以至于杵在外頭的人都不敢大聲出氣，生怕擾到里面的人。

“哇...”一聲響亮的哭泣，一個新生的孩童，降生在這個意義非凡的寒冬里。

等在外面的眾人，立刻爆發出一陣響亮的呼喊和掌聲。

天就快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