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果然就應該是這樣的，生而為王，洞悉一切，睥睨天下。她的一切小心思落在他眼里都成了最笨拙的伎倆，無所遁形。可是他既然這樣聰明，為什么還要由她來親口說出答案？明明這些年，音訊全無的是他，見面不識的也是他。

說來也是奇怪，羅敷以為她已經把那些負面情緒通通消化干凈了，可是一觸上他審視的目光，委屈和憤怒又立即卷土重來。

她胸口微微起伏，幾乎就要問出口了。她知道現在并不是好時機，她給他留下的印象壞透了，可她顧不得這些，就想直截了當地質問他，還記不記得八年前，在菰山療養院，他有過一個叫桑桑的玩伴，記不記得那雙死命拽住他不肯放的手？

箭在弦上，一觸即發。

“沉光——”

鞋跟落地清脆，手夠到門把的時候，香奈兒山茶花手鏈輕輕撞擊了一下門沿。

是秦桑的聲音。

“我可以進來嗎？”

嘴上問著“可以”，人早就跨進半步。

羅敷使勁晃了一下腦袋，煩，煩死了。

“我不想看見她。”她聽到自己的聲音又硬又冷，像是隨時可以把人砸出窟窿。

“好，”盛沉光應得爽快，“那就不看見她。”

秦桑推門而入的那一刻，湯姆·福特穩穩地落了下來。羅敷整個腦袋都被裹住了，盛沉光托著她的后頸把她緩緩按入自己懷里，對著目瞪口呆的秦桑只說了兩個字：“出去。”

秦桑的眼睛一瞬間變得通紅。

“她是誰？”

羅敷隔著衣服都能感受到秦桑的咬牙切齒。

真是……痛快。

她看不到盛沉光的表情，也沒有聽到他開口回應秦桑，只覺得腦袋一會兒輕一會兒重——好吧，這位仁兄估計沒怎么安慰過妹子，摸頭殺應該輕點兒啊，這樣拍小狗一樣拍她腦袋算怎么回事兒？

“你對得起我嗎？”秦桑的腳步聲近了，似乎下一秒就會在羅敷頭頂爆炸。

“出去。”盛沉光仍是不緊不慢，“不要讓我說第三遍。”

秦桑開始啜泣，咬著牙，轉身就往門外沖。

“不許摔門，”盛沉光還在補刀，“這里是盛世，不是景宮。”

羅敷躲在他的西裝底下，笑出了聲。

眼見秦桑跑遠，盛沉光才松開羅敷，隨便理了理她的頭發——顯然，越理越亂。

“笑什么？”他繼續揉著她的一頭亂發。

“景宮也不許她摔，那也不是她的。”羅敷嘟囔著。

他沒聽清：“你認識她？你們有關系？”

“那你呢？”她探進他的眼睛，“你們又是什么關系？曖【】昧？情侶？”

“無稽之談。”他眼角上揚。

“那她憑什么質問你？”

“比起她，你現在的樣子才像是質問。”他還在打趣她。

“盛總，能不能給我一個直白的回答？我不想莫名其妙卷入肥皂劇修羅場。”

盛沉光盯著她看了好一會兒：“這很重要？”

“當然。”

他用力吸了一下鼻子。其實，他一直在回避這個問題，如果換做其他人甚至是秦桑本人問他，他大概率會直接拂袖而去，但是對面的人是羅敷，不知道為什么，他想對她坦誠。

他認真思考了一下，按了按眉心：“我和她沒有關系。但她是我有責任照顧的人。”

“為什么？”

“八年前，她救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