曷利沙不僅自己愛好賦詩作劇,也喜歡品詩鑒文,見圣僧來了詩興,當(dāng)即興奮地對侍從人員說:“取文房四寶來,請駙馬醞釀好后,撰寫到紙上,并翻譯成梵文,留待寡人慢慢品味。”
玄奘欣然領(lǐng)命,舉筆而和。
第一首,《和春景詩》:“日暖冰消大地鈞,御園花卉又更新。和風(fēng)膏雨民沾澤,海晏河清絕俗塵。”
第二首,《和夏景詩》:“斗指南方白晝遲,槐云榴火斗光輝。黃鸝紫燕啼宮柳,巧轉(zhuǎn)雙聲入絳幃。”
第三首,《和秋景詩》:“香飄橘綠與橙黃,松柏青青喜降霜。籬菊半開攢錦繡,笙歌韻徹水云鄉(xiāng)。”
第四首,《和冬景詩》:“瑞雪初晴氣味寒,奇峰巧石玉團(tuán)山。爐燒獸炭煨酥酪,袖手高歌倚翠欄。”
曷利沙一首一首讀過之后,連聲稱贊道:“‘和風(fēng)膏雨民沾澤,海晏河清絕俗塵。’好詩!好句!”
教坊司官員見龍顏大悅,趕緊上前奏請,希望能為新詩譜寫樂曲,曷利沙當(dāng)即準(zhǔn)奏。
趁戒日王等待譜曲的見隙,大臣婆尼好奇地問:“聽說你們東土大唐有位秦王圣人,少時靈鑒,大而神武,對于他英才盛德的贊譽,是真的嗎?”
玄奘眉飛色舞地說:“敝國圣上,老君的后裔,出生于陜西武功,從小聰明過人,勤奮習(xí)武,善于騎射,臨機果斷。少年從軍,前朝煬帝在雁門被突厥包圍時,圣上響應(yīng)招募前去救援……”
聽圣僧大致講述了秦王圣人倡義舉、平禍亂、定四海、天下誠服的情況后,曷利沙不解地問:“為什么貴國的皇帝能夠統(tǒng)一神州,而寡人卻無法統(tǒng)一佛土呢?”
玄奘認(rèn)真想了想,不得不坦誠地說:“天竺與大唐的國情不太一樣。”
婆尼:“有什么不一樣?”
玄奘:“我們大唐深受儒家的影響,而你們天竺卻深受婆羅門教的影響。”
婆尼:“聽說你們的儒家和我們的婆羅門教,都是注重倫理和社會秩序的,不是沒什么區(qū)別嗎?”
玄奘:“我們受儒家的影響,大一統(tǒng)成了最深入人心的傳統(tǒng);而你們受婆羅門教的影響,種姓高低才是最根深蒂固的觀念。”
婆尼:“為什么會有這樣的區(qū)別?”
玄奘:“因為南瞻部洲的皇帝不允許任何教派凌駕于皇權(quán)之上,而西牛賀洲的婆羅門教卻從未屈居于王權(quán)之下。”
曷利沙茅塞頓開,感慨地道:“我要向東面致禮你們的皇帝!”
華夷閣里,賓主有了合適的話題,相談甚歡;留春亭這邊,三兄弟難得如此清閑,自然樂得隨心適意的享用,各自開懷地喝了些素酒后,便有了幾分酣意,有些顧不上禮儀了。
走進(jìn)華夷閣里,八戒呆性發(fā)作,肆無忌憚地嚷嚷道:“好快活!好自在!終于吃了個酒足飯飽,餓著肚子可不好熬夜,你們說說,是不是該睡覺去了?”
沙僧不敢茍同地說:“二師兄真是沒點常識,剛剛吃飽就去睡覺,你也不怕積了食,傷了腸胃?”
八戒不以為然地道:“鐵砣,你那是富貴人的常識,還是俗話說得好:‘吃了飯兒不挺尸,肚子里存不住一點板油脂。’”
在南瞻部洲見證了無數(shù)饑荒的悟空贊同地說:“八戒這話有些道理。”
玄奘見三個徒弟身處王宮之中,卻仍舊像在荒郊野外趕路時一樣,說話口無遮攔,毫無禮數(shù),頓覺大失顏面,匆匆跟戒日王和婆尼大人告了別后,率先“逃”出了華夷閣。
疾步走進(jìn)留春亭里,玄奘板著臉訓(xùn)斥道:“八戒,你這個蠢貨,是越來越?jīng)]規(guī)矩了!這是什么地方,只管大呼小叫的,萬一國王怪罪下來,為師豈不是性命難保?”
八戒咧嘴呵呵笑著,旁若無人地說:“師傅,不用擔(dān)心!常言道:‘打不斷的親,罵不斷的鄰。’沾您的光,大家馬上就是親家了,耍耍樂子而已,他哪里好意思怪罪呢?”
玄奘一聽八戒這些瘋言瘋語,氣不打一處來地道:“悟空,把呆子給我抓過來,打他二十禪杖,讓他長長記性!”
悟空領(lǐng)命,一把將八戒掀倒,按在地上,玄奘舉杖就打。
八戒一臉委屈地說:“駙馬爺爺,饒命!饒命!”
旁邊招待的天竺官員見狀,連忙上前好言相勸,悟空借坡下驢,也就松開了手。
八戒一骨碌翻身爬了起來,揉著屁股,嘟嘟囔囔地道:“好貴人!好駙馬!親都還沒有成,就行起王法來了!”
悟空趕緊捂住八戒的大嘴,瞪著桃眼說:“呆子,撒什么酒瘋呢?快點睡覺去!”
沙僧會意過來,也走到玄奘面前,婉言提醒道:“師傅,二師兄喝醉了,搞不清場合,您大人有大量!大人有大量!”
玄奘聞言,這才意識到自己也失態(tài)了,在心中連續(xù)默念了好幾遍“耳聽不怒”,將怒火驅(qū)散之后,不禁滿面慚愧地說:“除山中六賊易,破心中六賊難!”
師徒倆個冷靜下來,麻煩儀制司宮員收拾干凈后,又在留春亭住了一宿。次日,依舊游園宴樂。
不覺三天過去,十二日佳辰來臨。
光祿寺官員入宮稟報道:“啟奏陛下,臣等從八日領(lǐng)旨開始,日夜趕工,駙馬府現(xiàn)在已經(jīng)修繕完畢,只等著擺設(shè)妝奩了。合巹喜筵也已經(jīng)準(zhǔn)備完畢,葷宴和素齋一共五百席。”
曷利沙贊許地說:“各位愛卿辛苦了!”
光祿寺官員:“能為陛下效勞,是臣等的榮幸!”
曷利沙:“等公主婚禮圓滿結(jié)束后,寡人再賞賜你們,先下去忙你們的吧。”
光祿寺官員才退出去,又有教坊司官員入宮稟報道:“臣等專門譜寫了《喜會佳姻》四首新詞,準(zhǔn)備在公主婚禮上演奏,懇請陛下不吝指點!”
宮中太監(jiān)接過教坊司官員手中高舉的詞譜,恭請戒日王過目。曷利沙笑容滿面地接了過來,翻開細(xì)品:
第一首,《喜詞》:喜!喜!喜!欣然樂矣!結(jié)婚姻,恩愛美。巧樣宮妝,嫦娥怎比?龍釵與鳳釵,艷艷飛金縷。櫻唇皓齒朱顏,裊娜如花輕體。錦重重,五彩叢中;香拂佛,千金隊里。
第二首,《會詞》:會!會!會!妖嬈嫵媚。賽毛嬙,欺楚妹。傾國傾城,比花比玉。妝飾更鮮妍,釵環(huán)多艷麗。蘭心蕙性清高,粉臉冰肌榮貴。黛眉一線遠(yuǎn)山微,窈窕嫣然攢錦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