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鐵證如山了,你們師徒還敢抵賴!”蔣太守見白凈光頭還不肯認罪,威風凜凜地說:“來人,準備腦箍,先箍一箍這禿賊的腦袋,然后再打,看他還嘴不嘴硬?”
如狼似虎的衙役們得令,立即收拾繩索,紐結腦箍,直嚇得唐僧面無人色。
“按照阿彌陀佛在浮屠山的說法,因為業力的緣故,唐僧命中注定該有此難,但他畢竟只是肉體凡胎,哪里受得了這樣的重罰?”想到這里,悟空毫不猶豫地道:“大人明察,我師傅文文弱弱的,就算想做強盜,也不是那塊料啊!昨晚闖入寇府打劫,點火的是我,持刀的也是我,動手的還是我。老孫我是強盜的祖宗,管你想用什么刑,沖我來就是了,跟他們無關。”
蔣太守:“死鴨子嘴硬,那就讓你先嘗嘗滋味吧!”
衙役們拿起腦箍,套在悟空頭上,收緊便勒。可任憑他們使出渾身力氣,額上青筋直暴,頭上戴著金箍兒的悟空卻像沒事人一樣,只聽得“喀嚓”一聲響起,繩索竟然斷了。
悟空一臉輕松地說:“力道不夠啊,跟撓癢似的。”
蔣太守怒喝道:“換粗點的繩索,我就不相信這家伙的腦袋比鐵還硬!”
衙役們又結又箍,可一連箍了三次,繩索斷了三根,孫悟空卻連頭皮都沒皺一點兒。見狀,滿堂的天竺人全都大吃了一驚。
手下面面相覷,蔣太守卻不管不顧,仍準備換繩索再試。這時,有一門吏疾步走了進來,小聲稟報道:“大人,舍衛城婆尼大人就快到了,請問要不要出城迎接?”
蔣太守整衣起身,正色吩咐刑房皂隸:“把這伙強盜關進監牢里面,好生看管,等本官招待完上司,再來拷問。”
刑房皂隸們領命,讓唐僧師徒自己挑著擔子,背著包袱,將他們押往府城監牢。到了牢里,皂隸們將師徒四個分別綁好,這才關上牢門,退了出去。
唐僧愁眉苦臉地說:“徒弟們,都關到牢里來了,你們看怎么辦才好?”
悟空笑道:“師傅,有什么好發愁的?關著就關著唄,這里面沒有狗叫,樂得清靜。”
唐僧:“就要大禍臨頭了,還怎么靜得下來?”
沙僧安慰道:“師傅,本性難移,那伙強盜肯定還會作奸犯科的,等他們落網,自然就能證明我們的清白了。”
唐僧:“那得等到什么時候去?”
八戒:“要快也簡單,只要師傅你一聲令下,我們師兄弟立馬就能幫你殺出一條血路。”
唐僧不假思索地反對道:“菩薩叫你‘悟能’,不是讓你誅無能。要是蠻干的話,那我們可就真的是罪犯了!”
話音剛落,牢門“吱呀”一聲打開了,幾個獐頭鼠目的本地獄卒氣勢洶洶地闖了進來,神氣活現地說:“別以為我們聽不懂你們的話,你們這伙外國強盜是在商量著怎么逃跑吧?”
說完,獄卒們對著唐僧師徒就是一頓暴揍。
唐僧聲淚俱下地道:“悟空,快想辦法呀!快點!”
悟空:“常言道:‘好處安身,苦處用錢。’他們動粗,就是想要點錢,破財消災就是了。”
唐僧:“我哪里來的錢?”
悟空:“如果沒錢,衣服也行,把那件錦襕袈裟給他們唄。”
唐僧聽了,心中雖然萬分不舍,但渾身實在痛疼難忍,只得無奈地說:“悟空,就按你說的辦吧。”
悟空賠著笑道:“各位差爺,手下留情!我們帶進來了一個的包袱,里面有一件錦襕袈裟,價值五千兩。你們可以解開,拿去賣了。”
獄卒們聞言,連忙將包袱解開,只見在布衣和引袋兒的下面,用油紙整整齊齊地包裹著一樣東西。油紙剛一揭開,眾人頓覺眼前一亮,牢房里變得霞光焰焰的。抖開來一看,只見:巧妙明珠綴,稀奇佛寶攢。盤龍鋪繡結,飛鳳錦沿邊。
如此寶貝,平生罕見,滿獄之人無不爭相觀看,嘖嘖稱嘆。
本司獄官聽到動靜,走過來呵斥道:“這里是監牢,你們叫叫嚷嚷的,像什么話?”
獄卒們滿心歡喜,諂笑著說:“大人,蔣太守有點急事,案子還沒審完,就把這四個和尚送了過來,他們是一伙強盜。我們剛剛進來問話,才打了他們幾下,他們就向我們求饒,情愿把這領袈裟送給我們。這領袈裟絕對是件難得的寶物,讓誰獨占了吧,其余兄弟肯定不會服氣;扯破分了的話,又太可惜了。幸虧大人您來了,您看該怎么處置的好?”
獄官心細,先接過錦襕袈裟看了看;又翻看了包袱里面的其它衣服;然后拿起引袋兒,抽出通關文牒,見上面確實蓋有大唐的寶印花押。不是什么東西,都有得打劫的,頗有些見識的獄官大驚道:“你們為什么不早點通知我?幸虧我來得及時,不然你們可就闖下大禍了!這四個和尚絕對不是強盜,千萬別打他們的歪主意。等明天太守大人審問清楚之后,你們就會知道,他們不是誰都能惹得起的。”
獄卒們見獄官說得十分肯定,知道不是兒戲,連忙將袈裟折好包著,放回到包袱里面去,交給獄官保管,然后關上牢門,一齊退了出去。
天色漸深漸晚,可以清晰地聽見樓頭起鼓,火甲巡更。
捱到四更三點,見唐僧不再呻吟,而八戒和沙僧早已打起鼾來,顯然他們三個全都睡熟了,悟空暗忖道:“我先前不幫師傅辯解,也不使用法力救他,這是因為師傅該有一夜牢獄之災。現在四更將盡,此災將滿,我是時候去打點打點了,等天亮后,才好邁出這張牢門。”
說完,悟空將身子一晃,隨即整個人小了幾分,便從繩索之中脫出身來。搖身變成一只螢火蟲后,振動著翅膀,從房檐瓦縫里飛了出去。此刻,星疏月皎,萬籟俱寂,“螢火蟲”辨明了方向后,直接飛向“萬僧不阻”的虎座門樓。
南北向置的大街夜靜風清,只有虎座門樓北邊的一戶人家亮著燈火,格外的顯眼。“螢火蟲”飛近門口一看,原來是戶做豆腐的人家,老頭子在燒著火,老媽媽在擠著漿,老夫妻倆一邊做著事,一邊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話。
只聽老頭子說:“老婆子,你說齋僧真的能種下福田嗎?”
老媽媽:“怎么不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