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皮賊首得意洋洋地道:“和尚,往哪里走呀?快點把買路錢交出來,老子饒你們一條狗命。要是膽敢說半個‘不’字,一刀一個,絕不留情!”
唐僧看著眼前明晃晃刀箭,嚇得六神無主;沙僧見對方人多勢眾,手下留情的話,難保師傅沒有一點閃失。
八戒想起華光菩薩的故事,苦著臉道:“背時啊,背時!才熬了一晚上的雨;一大清早的,又碰上強盜攔路打劫,真是禍不單行啊!”
悟空微笑著說:“師傅莫害怕,師弟別擔憂,讓老孫去跟他們交涉交涉?!?
說完,悟空束一束包袱,抖一抖大歌綾袍,走上前去,叉腰挺胸道:“各位,能聽小和尚我說句話嗎?”
白皮賊首氣勢洶洶地說:“你這家伙真是不知道死活,還啰嗦什么?難道臉上沒長眼睛,不認得你大王爺爺?快點把買路錢交出來,老子就放你們過去!”
悟空聞言,滿面賠笑道:“看來你們真的是攔路打劫的強盜!”
白皮賊首扭頭望向兄弟們,不耐煩地說:“殺了!”
悟空立即擺出一副驚恐的面容,雙手亂揮道:“大王!大王!我是山野里的和尚,不會說話,冒犯了,別見怪!別見怪!實話跟你們說吧,想要買路錢,找我就是了,沒必要問他們三個。我是個管帳的,凡有經錢、襯錢,哪里化的緣、布的施,全都在包袱里面,所有收支,都歸我管;那個騎馬的,雖然是我師傅,但他財色兩忘,只會念經,不管閑雜事情,一文錢都沒有;那個長嘴的,是我雇來的長工,只會挑擔;那個藍臉的,是我半路上收的個后生,只會養馬。你把他們三個放過去,我把盤纏衣缽全部送給你們就是了?!?
長臉外道眼熱地說:“把那匹馬給我留下來。”
悟空回身指著白龍馬,很是體貼地提醒道:“這位大王真是好眼力!不過嘛,那匹駿馬,別說你們地靈縣沒有,就是整個西牛賀洲都找不出第二匹來。而我師傅騎著它,已經走過了不少的地方,留給你們,終究是個禍患吧?”
眾兇徒聽了,不由紛紛點頭。
白皮賊首滿意地說:“你這個和尚倒是個老實人。好吧,饒你們一命,叫他們放下行李,趕緊給老子滾蛋!”
悟空回過頭去,先朝師傅和兩個師弟使了個眼色,然后大聲說道:“把行李留下來,你們先過去吧。”
見兇徒們讓開了大道,八戒撂下擔子,撒腿就跑;沙僧讓師傅坐穩,牽著白龍馬,趕緊往東追了上去。
悟空解下包袱,扔到路邊的草叢里。趁著兇徒們上前爭搶擔子和包袱之機,從地上抓起一把塵土,往空中一灑,隨即念個咒語,大喝一聲“定”。只見那三十來個兇徒一個個咬著牙、睜著眼、撒著手,各持原狀呆立當場,既不能說話,也無法動彈。
定住兇徒們后,悟空跳到大路中間,招著手,高聲喊道:“師傅,回來!回來!”
八戒頭也不回,信口開河地說:“不好了,不好了!師兄不僅身上沒有錢財,包袱里也沒有金銀,怕是把戲穿幫了,強盜們想要師傅的馬匹和我們的衣服呢!”
沙僧笑道:“二師兄不要亂說,大師兄的本領,你還不知道?”
八戒:“本領大,又有什么用?‘慈悲為懷’,傷了強盜,那可是罪過!”
沙僧:“以大師兄的本領,如果不是顧忌到師傅,這些個小毛賊,還不是手到擒來的事?既然大師兄在那里招呼了,肯定是有話要說,快回去看看吧。”
唐僧點點頭道:“沙僧,還是你說得有道理。”
于是沙僧欣然拔轉馬頭,領著唐僧和八戒又跑了回去。
唐僧納悶地道:“悟空,叫我們回來,有什么事嗎?”
悟空微笑著說:“你們先看看這些強盜再說?!?
八戒見兇徒們呆立不動,上前推推這個,拍拍那個,哈哈笑道:“各位大王,你們怎么不囂張了?全都得了癡啞癥嗎?”
悟空:“是老孫使個定身法,把他們定住了。”
八戒:“又沒有定住嘴,怎么連話也不會說了?”
悟空:“呆子,你要不要試試?”
八戒連忙搖頭。在確定沒有危險之后,這才示意沙僧將師傅扶下馬來,自己則去檢視包袱和擔子。
唐僧在路邊尋了塊石頭坐下,和氣地說:“悟空,現在該怎么辦?”
悟空:“老話說:‘只有錯拿,沒有錯放。’八戒、沙僧,你倆把這些強盜扳翻倒捆了,好生地審問一下,看看他們究竟是些雛兒,還是些老手?”
沙僧有些為難地說:“大師兄,沒有繩索呢?”
悟空聞言,隨即拔下一把毫毛,吹上一口仙氣,變成三十條繩索。八戒和沙僧一齊動手,利索地將兇徒們全部扳翻,四馬攢蹄的牢牢捆住。等悟空默默念了解咒后,這伙兇徒才醒轉過來。
八戒和沙僧一手一個,將這伙兇徒拎小雞一樣,全部提到唐僧的面前,讓他們跪成三排。
四馬攢蹄所造成的極度不適感,終于讓兇徒們意識到形勢逆轉了,一個個眼淚巴嚓地懇求道:“圣僧,饒命??!饒命——”
師兄讓審問強盜,八戒走到唐僧邊上,惡聲惡氣地說:“各位毛賊,你們一共有多少人?做了多少年的‘買賣’?打劫了多少東西?有沒有殺過人?是初犯,還是二犯、三犯?老實交代清楚,不然的話,別怪你豬爺爺不客氣!”
眾兇徒見長嘴的和尚目露兇光,心驚膽顫地哀求道:“爺爺饒命!爺爺饒命——”
沙僧鄙夷地說:“叫什么叫?一叫就算不得好漢了。別逼你沙爺爺動手,老實交代吧?!?
陰差陽錯惹上了惹不起的角色,白皮賊首避重就輕地道:“回爺爺話,你們外地人可能不清楚,但天竺本地的,只要一看我們的長相,就知道我們是有身份的高等人,而不是靠打劫為生的強盜。只因為我們好賭愛嫖,花天酒地,把祖業敗光了,實在沒辦法,才偶爾做點沒本的買賣。我們聽說本縣寇員外家富得流油,昨晚趁著夜黑雨大,就去搶了點財物。贓還沒分得完,就見爺爺們來了。有個兄弟認出你們就是寇員外齋供過的圣僧,心想你們必定有不少好東西,又見擔子十分沉重,白馬無比神駿,于是便起了貪心,出來攔路打劫你們。哪知你們這位氣度不凡的爺爺有大神通法力,一下就把我們定住了。懇請爺爺們大發慈悲,收下我們冒險弄來的財寶,饒了我們的狗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