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嘩—”

聽到羅翔律師的話，觀眾席上的民眾嘩然。

人們對著羅翔竊竊私語，臉上滿是欽佩之色。

看著羅翔臉龐上流露出“殉道者”的神情，李楓對他肅然起敬。

“安靜！”

法官大斥了一聲，可是場中竊竊私語之聲愈演愈烈，見狀，法官拿起手中的錘子重重敲打了兩下。

“砰砰…”

聲音沉悶，似乎有種穿透力，眾人內(nèi)心一凜，連忙閉上了嘴巴。

法官肅聲說道：“請控方當(dāng)事人做最后一次申辯！”

“法官大人…”

車手的母親哭訴道：“我就這一個兒子啊，以后我們連一個養(yǎng)老送終的人都沒有了…”

“哎…”

世間最大的悲痛莫過于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

聽到女人的訴說，眾多聽眾者心中有些不是滋味。

法官肅聲道：“請控訴方控制自己的情緒！”

“請辯方做最后的陳述！”

法官抬了抬頭凝視著一旁沉默不語的李楓。

見所有人的都把視線望向了自己，李楓張了張嘴，心中忽然似乎有千萬無語，可是卻不知從何說起。

良久，李楓搖了搖頭：“法官，我沒什么可說的…”

“我從未后悔過那日的行為，如果再讓我選一次，我依舊還會那樣做！”

“…………”

法官沉默了一會兒，然后向身旁的陪審團望去。

幾位陪審團像是對視了一眼，旋即拿起手中的筆迅速揮毫著。

法庭死一般的沉寂。

眾人閉氣凝神等待著最后的判決。

“咳咳…”

法官結(jié)束了與幾位陪審團對話，猛地抬起頭，朗聲說道：“京杭路上的判決如下！”

“李楓先生作為不可因素，出于人道主義賠償，應(yīng)當(dāng)支付死者父母5萬塊錢…”

“哐當(dāng)—”

羅翔全身癱坐在座椅之上，臉色似哭非哭，似笑非笑。

“李楓先生，抱歉！”

說完這句話后，羅翔像是用盡了所有的氣力，一行濁淚從羅翔眼中劃過。

“呵…”

李楓也是苦笑了一聲，道：“羅翔律師，你已經(jīng)盡力了！”

終究還是繞不過“人道主義賠償”啊！

李楓心中暗暗嘆息了一聲。

“法官！”

“法官大人！”

就在這時，座椅席上一位農(nóng)家婦人不顧警察的阻攔，孤身沖進(jìn)了法庭之中。

幾位警察臉色一顫，大喝了一聲：“什么人？”

這里是神圣而莊嚴(yán)的法院，此案又是全社會關(guān)注的焦點，這里如果闖進(jìn)不法分子的話，可是要出大事的。

“法官大人…”

農(nóng)家婦人跪在地上哭訴道：“俺是另外一個當(dāng)事人，摩托車車手搶得正是我的包！”

“還請讓我說句公道話…”

是她？

此刻李楓也認(rèn)出了這位婦人來。

嗯？

法官臉色稍緩，伸手驅(qū)散警察，道：“合情合理，還請站起敘說…”

婦人破涕而笑，緩緩站起身來，見所有人都看著自己，婦人似乎頭次經(jīng)歷這種情況，心中難免有些緊張，不過當(dāng)她看到法官身后那展鮮艷紅旗之時，心中怯意漸漸褪去。

“法官大人，俺沒有讀過幾年書…”

婦人的聲音夾雜著一絲憨厚，非常一淳樸的農(nóng)家人。

聽到婦人的聲音，法官嚴(yán)肅的臉龐上第一次出現(xiàn)了笑容，咧了咧嘴，說道：“不用擔(dān)心，在這里，木有人敢欺負(fù)你…”

“你要是感覺不得勁兒，我可以親自給你搬個凳子…”

法官同樣用著最淳樸的聲音回應(yīng)著婦人。

婦人眼中驚喜不已，心中最后一絲愜意散去。

“不用了，不用了…”

婦人擺了擺手拒絕了法官的好意，道：“法官大人，是這位小哥幫我搶回來錢…”

婦人指了指李楓，臉上充滿著感激之情。

“俺男人是在工地出了意外，從架子上摔了下來，手術(shù)費需要三十萬，豫中的幾百名老鄉(xiāng)出錢、出力給我們籌了三十萬，可是卻被他們的孩子搶了去！”

“那可是救命錢啊！”

農(nóng)家婦人又看了看王芳身旁的死者父母，她咬了咬牙，狠狠瞪了她們一眼。

“他的兒子死了，想要人道主義賠償…”

“可如果他們兒子沒死，帶著我們的錢跑了…”

“俺家男人如果當(dāng)天做不了手術(shù)，那可就…”

“到那時，我們該找誰要人道主義賠償啊！”

婦人說完話后，抬頭看著自己同鄉(xiāng)的法官。

“…………”

婦人的話像是一道擊碎雷霆的閃電，眾人臉上若有所思。

命運是一桿天平，而此刻兩條鮮活的生命站在天平兩頭，他們曾經(jīng)對摩托車手的逝去而惋惜，可是殊不知如果那天摩托車手帶著三十萬揚長而去的話，另外一條生命也會因此而停止跳動的。

法官與幾位陪審團相互看了看，不過這一次幾人都難以下決定。

“咳咳…”

法官輕咳了一聲，道：“休庭…”

眾人有些意外，紛紛站了起來，眼睛目送著幾位法官與陪審團的離開。

“恩人…”

婦人急呼了一聲，快步跑到了李楓的身旁，一臉激動的抓著李楓的手。

“哈哈…”

李楓大笑了一聲：“我只是做了一個人該做的事情而已…”

……………

半個小時后，法官與眾多陪審團一同回到了場中。

“經(jīng)過陪審團的一致決定，審判如下！”

“李楓先生給予死者父母2000元人道主義賠償…”

“啊…”

聽到判決，摩托車手的母親像是發(fā)瘋了一樣，扯著聲音尖叫道：“二千多錢，我兒子就值2000塊錢嗎？”

“王芳律師，王芳律師請你幫助我們啊！”

“滾開…”

王芳眉宇之中滿是厭惡之色，驚詫聲道：“如果不是你們的嬌生慣養(yǎng)，19歲的年輕人怎會飛車搶劫…”

“三十萬，如果他還活著，足夠他幾十年的牢獄…”

“王芳律師…”

車手的父親說道：“你可是收了我們的錢…”

王芳秀眉倒豎，怒聲道：“錢？如果不是熟人，你以為我會幫你們…”

說完話后，不等兩夫婦回答，王芳徑直離開。

“李楓…”

羅翔此刻也有些激動。

場中的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氣，一副如釋重負(fù)的模樣，可只是李楓的臉色越來越黑。

半分鐘后，李楓站起身對著法官與一眾陪審團說道：“各位，我絕不會支付這2000元…”

眾人一臉錯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