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百草園
- 仙路縱酒且狂歌
- 酒醉的大提琴
- 3159字
- 2025-03-23 20:24:03
凌戰領著李太墨在玄丹門總壇穿廊過戶,走過清幽曲折的一段小徑之后,這才到了后山的百草園。
百草園里靈氣充裕,仙霧繚繞,比之那縹緲地或有所不及,但二十八星宿的布局也顯示出設計者的氣魄與匠心。
十幾個身著白紗的丹門女子正在采摘靈草甘露,裊娜的身姿讓李太墨誤以為進入了天上的月宮,每個廣寒仙子一顰一笑莫不讓人沉醉。
百草園中的三百六十口靈泉汩汩而涌,泉水清冽似甘露,流經不同區域滋養著百草園中的靈草仙葩。
泉池中一尾尾各色的靈魚靜靜地游弋,有的赤紅如霞,有的漆黑勝墨,有的通透如冰......
在路過一口靈泉時,李太墨從那泉水的倒影看到自己那潦草的亂發隨著泉水波紋蕩漾,當下蹲下身子,鞠了幾捧水將臉上的血污洗了洗,又將那亂蓬蓬的頭發梳理了一番,這才站起身來。
那凌戰也倏然止步,停在前方不遠處,靜靜地看著李太墨,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不過并未催促李太墨,只是在前路安靜地等待。
“玉髓泉!好名字!”李太墨嘆道。
泉池邊的古樸石碑鐫刻著泉池的名字。
李太墨隨手又掬了一捧靈泉喝了,頓感渾身神清氣爽,這才重新振作精神站起,跟著凌戰繼續向前走去。
辰時的更鼓剛敲過三響,李太墨就被銀甲護衛凌戰引著穿過百草堂的月洞門。
青玉鋪就的小徑突然化作九曲流水,每塊踏石都由不同藥材形狀的紫晶雕刻而成,妙趣天成。
李太墨踩在當歸石上時,葉片狀的燈盞從水中升起,燈芯竟是蜷縮著的螢火蟲,翅膀上還帶著淡淡藥香。
“姬長老不喜鐵器!“
凌戰低聲道,并突然卸下了腰間佩劍,玄鐵劍落在石階上竟化作一叢馬齒莧!
李太墨心里一驚,慌忙摸向手腕上那個碩果僅存的機括——那二伯當初送他的小禮物,天星子那日也沒與那身衣服一并處理掉,此刻卻發現它竟已變成垂絲海棠環繞在手腕之上!
水面飄來片片青萍,細看每片浮萍上都站著個手捧露水的玉雕藥童,二十四尊玉像合抱著整條溪流。
凌戰目光堅毅,不為所動,想來他已不是第一次來此,早已見怪不怪。
兩人轉過屏風般的七色藤墻,忽有清冷女聲自那薄霧中傳來:“帶他們到懸壺閣。”
聲音過處,纏繞在漢白玉廊柱上的龍血藤齊齊綻放,花蕊中噴出銀絲結成浮橋。
前方忽現一女子提著彩燈在前方引路,裊娜的身姿如弱柳扶風。
那凌戰冷峻的面容雙眸浮現一道亮色,身形微動已跟上那提燈女子。
“姬長老是個女人!”李太墨心里暗道,這凌戰也不說一聲,不過旋即又想,“何必說呢?女人也可以當長老!”
李太墨踏上第三步時,橋面突然透明如琉璃,底下萬丈深淵里翻滾著沸騰的藥湯,三百六十口青銅鼎在湯池中沉浮,鼎身刻著二十八星宿圖紋。
李太墨手心滿是冷汗,險些捏碎自己的手指,心里暗惱這凌戰也不提前告訴一聲這百草堂的魔幻玄奇——要不是自己道心堅毅,當場就得嚇尿了。
當懸壺閣的輪廓在視線中顯現時,李太墨差點石化——那竟是棵活著的萬年紫杉,樹干被雕作九層樓閣,樹皮天然形成的鱗片狀紋路間流淌著琥珀色樹脂。
每扇窗都是半透明的樹膠凝成,窗欞嵌著發光的夜合歡種子,透過窗紙能看到內部游動的七彩靈氣。
凌戰回首在李太墨耳邊低語道:“據傳這姬長老不但精于丹道與岐黃之術,而且頗通幻術!”
“多嘴!還不進來!”
那提燈女子已不知轉到哪里去了,凌戰一時失魂落魄,眼神鎖不住一絲憂郁。
枝椏應聲垂下形成旋梯,李太墨踏足瞬間有冰涼觸感爬上腳踝。
李太墨低頭看見樹紋里游動著水銀似的液體,凌戰冷冽的眼神游離四周,并以更低聲提醒道:
“這是姬長老養的藥髓,最好連衣角都別去碰它!”
推開樹芯處的木門,撲面而來的不是藥香,而是雪山冷泉般的氣息。
整間屋子懸在樹冠中心,六面墻皆是水晶藥柜,每個抽屜外飄著對應的草藥虛影。
地面鋪著曬干的月光苔,每走一步就溢出星點藍光。
屋頂垂落千百條氣生根,根須末端吊著琉璃瓶,瓶中或封存著閃電狀的雷擊木精華,或沉睡著千年不醒的肉靈芝。
姬長老正背身立在中央的寒玉案前,雪色長發未綰,發梢浸在案上流動的星河里。
那案面竟是整塊星空瑪瑙琢成,星云紋路間浮著七盞琉璃燈,燈油分明是不同顏色的靈髓。
姬長老轉身時,李太墨注意到其耳墜是兩枚活著的并蒂蓮,花心處坐著拇指大的花靈,正抱著蓮須編織靈氣網。
姬長老眸光如水,眼神妖異,似能刺透人心;眉心一點朱砂丹火似在騰騰燃燒,更增添其絕世妖姬的韻味。
姬長老心海忽然泛起昨夜玄丹門長老會時的情景。
“這才幾天時間!我玄丹門弟子竟然已有三百六十六人或死或傷或失蹤!”
玄丹門掌教丹陽子右手揚著幾張金燦燦的紙片晃了晃,語聲平靜,但姬長老知道,到了掌教師兄這個境界已經很難有什么事情能撼動他的內心了。
今夜,掌教師兄的手怎么抖了!
“哎喲,掌教師兄!你臉都白了!”姬長老腰肢輕扭,水蛇般游弋而來,蔥根似的玉指從丹陽子手腕處滑過,好似春風拂過,并順勢摸了一把,蕩漾出幾聲媚笑,“莫生氣,莫生氣!切莫動了道心哩!”
姬長老玉手滑過,卻已將那幾張金紙接了過來。
“這就是朱雀司收集到的消息?”姬長老自顧自地說道,“這一世的決戰看來真要來啦!七日之內天地異象接連出現,傳說中的終極決戰已不可避免!天魔族的羽翼已經沉不住氣了!”
“哼!當我玄丹門是好欺負的嗎!”天火殿主事姜烈性如其名,姜老而性彌辣,“殺我玄丹門子弟,搶奪靈草仙珍!我們絕不能坐以待斃!”
姬長老隨意翻著那幾頁生死簿,血色字體顯示已遇難的玄丹門弟子,黑色字體則標注著失蹤的門徒。
姬長老妙目掃過,在那失蹤人口最后一行見到一排黑色小字:
李大墨,玄霜城分壇弟子,兩日前于棲鳳崖絕壁采藥遇襲,墜入丹河不知所蹤。
文字之后還附有畫像,畫風粗礦,但見其人精神氣質竟與李太墨有九分相似!
“玄霜城來的?”
姬長老修長指尖掠過案上三生草,草葉立即浮現出李太墨入城后的行跡光影,那烏騅馬一路飛馳貫穿三十里玄丹城的景象不斷閃動變幻。
她腰間佩著的不是玉牌,而是串風干的九色鹿角,每截鹿角都在發出不同頻率的鳴響。
“玄霜城?”太墨心頭一沉,心底暗暗叫苦,聞言卻并不答話,心說,“美人你問錯人啦!這玄霜城是哪兒呀!我怎么會知曉!不過小爺我既不承認,也不否認......”
“李太墨,宗門內門弟子!今晨受傷暈倒在城門口!”凌戰簡潔地答道,“當時滿臉血污!可能受傷太重,他很多事情都不記得了!”
凌戰奉上蓋著守城統領的玉簡,簡身觸到案面瞬間生長出冰晶藤蔓。
姬長老卻未查看,忽然將手中正在研磨的辰砂往空中一拋,朱砂粒懸成北斗七星狀,勺柄正指李太墨眉心。
“這朱雀司越來越放肆了!”姬長老美目生寒,柳眉一挑更顯冷意,“整天就知道打打殺殺!粗鄙的武夫!這‘大’字與‘太’字都分不清!......男人的那一點,不是說很重要嗎!”
凌戰與李太墨聞言,一下子都僵住了!
“李太墨!失憶了?脫了外衫躺到那邊!“
玉案右側的地面升起簇水晶蘭,花朵展開成玉床模樣,床底根系連接著屋頂垂下的透明脈管,管內流淌的靈氣泛著淡淡金輝。
李太墨心里輕舒一口氣:“這神仙般的居所,自己這蓬頭垢面模樣沒被趕出去實在是萬幸!這身衣服一片污穢,充滿了男人味,似乎有點褻瀆這神仙福地!”
李太墨依言退卻外衫,卻巧妙地將那懷中的兩塊玉佩與鳳凰眼珠子卷在了外衫的衣領里。
李太墨剛沾到床沿,整個玉床突然透明化,顯出底下盤根錯節的紫杉根系,每條根須都纏繞著發光的水晶骷髏——那些頭骨眼窩里生長的卻不是藤蔓,而是不斷開謝的優曇婆羅花。
姬長老從藥柜攝來枚冰魄針,針尖在穿過琉璃燈時染上七色光暈。
當銀針懸在李太墨丹田上方三寸時,四周水晶柜門同時映出他經脈的投影,三百六十個草藥虛影自動飄向對應穴位。
一株昆侖雪蓮的虛影突然在心臟位置瘋狂旋轉,姬長老耳畔的并蒂蓮花靈同時睜開眼睛。
“果然!......”
姬長老揮手招來屋頂某條氣生根,扯下末端封存的翡翠葫蘆。
葫蘆里淌出的不是液體,而是凝成實質的神霞,在半空聚成刻刀模樣。
當刻刀開始雕琢李太墨周身穴位時,整棵紫杉樹都發出龍吟般的共鳴,樹根深處傳來鎖鏈掙動的聲響。
月光苔上的藍光突然變成血色,姬長老皺眉捏碎腰間鹿角中的某一節。凄厲鹿鳴震碎了三盞琉璃燈,燈油潑灑在空中凝成防護陣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