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兒啊!”
皇后松開她的手整個人像是被抽干了力氣,她癱在塌上淚流不止,內侍見此無不落淚,無人注意到人群中一人見此狀趁人不備偷偷出了中宮。
“太子真的死了?”正在梳妝的許貴妃衣冠不整地走下堂來,面上難掩喜悅之色,“可我們的人還沒有動手,給本宮說說,他是怎么死的?”
“太子妃說南地起了動亂,太子被推到水里,撈上來的時候尸體都不成樣子了。”素問帶著略微討好的笑,“皇后眼下正痛哭不止呢。”
許貴妃面上帶了些得意的笑,接過三皇子手里的紅玉梳子,一下一下梳著墨色的發,歲月似乎格外優待她,柔美的面上一片細紋也無。
“葉黛?她也有今天。”太子死了,其左膀右臂皆被關在天牢里,來日即位之人必定是她的兒子。
“母妃,天牢里的那群人始終是心腹大患。”不同于許貴妃的得意,三皇子察覺出一絲異樣來,事情進展是否太過順利了。
“為免日常夢多,還是盡早除去他們,那些人一死,其他人自然一哄而散,就算想做什么都是師出無名了。”
“這樣的事還是讓你父皇去做,不必臟你的手。”
只是許是因著大限將至的緣由,皇帝昏睡的時候更多,她抬頭看了看外邊的天,“等到你父皇醒來的時候再下令,快到山陵崩的時候了,讓云玘守好宮門,別出了什么岔子。”
至于皇后?她可不想出來兩宮太后并存的局面,就讓她去給皇帝殉葬吧。
可不知為何,皇帝終日昏睡遲遲不醒,三皇子在日復一日的等待中沒了耐心,強令大理寺越過了該有的程序,幾人的罪名即將被坐實。
得知此事的俞雀連連后退癱坐在太妃椅上,她再也按耐不住,進宮求了皇后。
其實俞雀知道剛剛喪子的皇后未必有什么解決辦法,她進宮也著實不是什么好主意,可情急則亂,眼下她什么都顧不得了。
“你想好了?”皇后有氣無力地想撐起身來,成漪慌忙幫她墊了兩個枕頭。
“娘娘,妾不想看著大人出事。”俞雀跪在地上字字悲切。
“你今日見了皇帝,日后若是有什么傳言出來,你也不怕嗎?”
“妾知道,大人絕對不會信那些虛無縹緲的流言。”
“好孩子,我沒看錯你。”皇后朝忖心招招手,“皇帝應該醒了,你領著她去宣政殿。”
俞雀跟在忖心身后,原以為會有些波折,不想殿外侍衛并無阻攔,忖心低聲連連叮囑,“夫人定要快些,眼下是許貴妃午睡的時候,等會她便來了。”
“來人……來人。”
醒了的皇帝口渴異常,喚了半天卻無人進來,他有些惱怒,嘶吼著不斷呼喚,只是在聽到開門聲時叫喊聲戛然而止。
原因無他,隔著層層紗簾,他看到了多年來自己朝思暮想的身影,“清兒?是你嗎?”
緋色的身影越走越近,看著那張熟悉的面容,病重的皇帝掙扎著坐起身來,“清兒?”
不!不對!眼前的女子太過年輕了,遠不是清兒離去的年紀。
“妾俞氏,葉荊妻室,問陛下安。”
“俞氏?”皇帝大失所望,不過俞雀的出現倒是勾起了他對往事的回憶,“是你,張鹿韮的孩子?”
“陛下都知道?”
“你小時候,張鹿韮帶你進宮,朕抱過你。”晨皇貴妃沒有女兒,對自己唯一的外甥女喜愛不已,甚至皇帝還動過將她許給三皇子的念頭。
“回去吧,念在你姨母的面上,葉荊的事情不會牽連你。”
想象之中的怒火并沒有出現,俞雀跪在地上,“陛下,臣妾的夫君即將被三殿下處置,可他并沒有做過那種事,王由也是被南澍余孽……。”
“放肆。”皇帝打斷她的話,卻也并沒有動怒,對于晨皇貴妃的血親,他總是縱容的很,“你怕是忘了,真論起來,你也是南澍余孽。”
香爐里的香燃的正旺,余煙裊裊間,皇帝有些怔蒙,方才那些話,耗了他太多力氣了。
“陛下!臣妾的夫君一心為國,不能喊冤而死啊?!”眼前的面容與記憶里的重合,皇帝愈發不清醒了。
“妾求陛下,饒他一命吧!”
“不!你別求我!清兒!”十余年前的一幕與如今重合,皇帝猩紅著眼,又看到晨皇貴妃哭著求他的場景。
“求陛下放他們歸家吧!”
“好……好!你要什么我都答應,你不要做傻事!”
俞雀擦了擦面上的淚痕,撿起皇帝掉落在地的玉龍頭扳指,慌忙出了宣政殿,許貴妃趕來的時候皇帝像是受了驚一般,躺在塌上胡言亂語。
“陛下這是怎么了?上午還好好的。”
內侍顫巍巍地跪在地上,“太醫說,陛下如果出現神志不清的癥狀,怕是……怕是……撐不了幾日了。”
許貴妃不疑有他,只當皇帝病入膏肓了,中宮內太子妃侍疾完便離去,無人注意到她身后多了個宮人。
俞雀一路奔到天牢,門口侍衛拔刀阻攔她也不在意,舉著玉龍頭面帶厲色,“吾乃葉荊妻室,傳陛下口諭,釋放葉荊與成國公父子!”
眾人面面相覷,并不敢輕易放人,忖心見此怒斥,“見此玉龍頭如陛下親臨,你們想抗旨嗎!”
“不知夫人有沒有詔書?”為首那人面露難色,三殿下他們可得罪不起。
“他們不是犯人,釋放無需詔書。”柳承明及時趕來,左右上頭怪罪下來有柳大人擔著,看守們對視了一眼還是打開了牢門。
面對多日不見的葉荊,俞雀嗚咽著撲在他懷里,可眼下也并不是敘舊的時候,片刻后她便推開了他,把一個護身符塞在他手里。
“你求來的?比荷包好看不少。”葉荊笑著放進袖里,天牢苦寒無比,多日未洗漱的三人比起初見的俞雀更像個蓬發鬼,可如今的俞雀只想哭,早就沒有了取笑的心思。
“走吧,我等著你回來。”言罷也不顧旁人在場,捧著他的臉猛親了好幾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