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都晌午了。”

嗯？俞雀瞥眉看他，語氣中竟有些許哀怨。

“到吃飯的時候了。”見她一臉不明所以，葉荊咬牙吐出幾個字來，“我餓了。”

俞雀秀目微睜，目中染了絲絲驚詫，這是嫌她沒有開口留人？

琳瑯滿目的菜品擺滿了桌子，俞雀也不看他，自顧自的細細吃著飯，只當旁邊多了個人。

“聽說綺華公主前些日子去了你家里？可有為難你？”俞雀咽下口中食，偏頭看到他修長的指正握著烏木筷子，反襯之下只覺他的手白的過分，俞雀吞了口口水，這樣的肉喂給她她大抵也是能吃下去的。

“沒有，就說了些話。”

“說了什么？”

“她說要給我爹當個填房。”

語音剛落便聽得他低聲嗤笑，“你先前不是怕她嗎？”

她怔了一瞬，圓潤小巧的下巴狀似蓮瓣，微微揚起，后又搖了搖頭。“我沒有怕她，只是覺得她脾氣甚怪，不像尋常的女子，再說了我爹總是要再娶的，她比我那兩個姨娘討人喜歡多了，想來也不會存心為難我。”

沒有被綺華公主拿匕首威脅之前，她甚至是喜歡她的。俞雀低頭看著筷子上粘的些許米粒，語氣中多了幾分無奈，“就是可惜不能給我弟弟妹妹一個嫡出的名分了。”

“哪個妹妹？上次在船上見的那個？”葉荊偏頭看她，狹長的鳳眸中染了絲絲的笑意。

“當然是跟我一塊長大的妹妹了，叫俞挽。”俞雀沒好氣的白他一眼，云氏的兩個孩子和她又不熟稔，她雖不厭煩，可到底比不過俞挽和君兒與她的情分。

“我不常回去，那云氏暗地里對挽挽時時打壓，我爹慣會裝聾作啞，又不理會后院的事，全靠祖母勉強庇護她。”提及此事俞雀難免憤恨，“我倒寧愿綺華公主早些嫁過來，讓云氏也受些苦頭，省的她整日里扮賢惠拉攏人，不過那女人很難對付，自從她來了，我爹從頭發絲兒偏到了腳后跟，萬一公主也整治不了她怎么辦？”

“綺華公主做事向來神鬼不怕，倒也不用擔心這個。”葉荊眸中閃過一抹幽暗的光芒，嘴角噙了幾分淺淡的笑意，星雜的太陽光透過窗紙映在半邊側臉上，越發顯得他顏如舜華。

近來天氣涼的很，難得有個晴朗的天，太陽曬的屋內暖融融的，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天。

“喵嗚～，喵嗚～。”一只圓滾滾的白貓一溜煙的跑進來，幾日不見，闌尾春又胖了些許，俞雀興沖沖的要摸它，不像那貓徑直撲到葉荊身側，親昵的蹭著他的衣袍。

這貓果真養不熟，俞雀暗罵的同時心生疑惑，它不是最怕葉荊嗎？往日里每次看到他都恨不得縮起來。

“你回去沒帶它，我就養了幾日。”看穿她的疑惑，葉荊輕聲解釋，愉悅地伸手勾了勾婪尾春的下巴。

“上次帶它回去抓傷了人，鬧出許多事來。”俞雀只覺今日兩人怪異的平和，直到葉荊走出了屋門，她尚回過神來。

“真是個怪人。”她伸手把婪尾春撈進懷里，許是幾日未見的緣故，婪尾春今日也難得的乖順。

那日難得的暖和天之后，寒氣更快的襲來，秋尾浮槎的時候最是磨人，女澤，遠望，當歸，俞雀仍是日日跟著蘇嬤嬤教習，日子枯燥，倒也能過的下去。

城中綺華公主的流言愈演愈烈，大有喧囂塵上的架勢，說的無外乎是其行事荒誕，成日里往俞府里跑，一國公主，還未成婚竟上趕著往夫家跑。

“他說的沒錯，還真是神鬼不怕。”俞雀聽的一耳朵閑話，輕聲呢喃。

“小姐，您說什么？”搖光耳朵靈些，敏銳的回頭瞧她。

“啊？沒什么、沒什么。”

俞雀連連擺手，搖光便又興奮的回頭和雁來、水蘇嘰嘰喳喳的聊著綺華公主，果真……，她用舌頭抵住了下頜，跟一群嘰嘰喳喳的小丫頭呆在一塊，哪怕是跟搖光一樣穩重的人都能被帶偏。

“那公主又來了？”一個小丫鬟走上前來，說是著了老太太的吩咐，林氏見怪不怪的問著來人。

“是呢，云姨娘已經去了，老夫人打發奴婢來知會您，若是姨娘得空……。”

“你也見著了，我實在病的厲害，這幅樣子如何見人？”不過輕咳幾聲，林氏像是渾身都被扯的生疼，俞挽忙上前輕拍著她的背。

“這……，公主來了幾次，姨娘總不好一直不拜見，或者讓二小姐去瞧瞧？”

“阿娘病著，我去走一趟吧。”俞挽安撫地拍了拍林氏的手，便跟著來人出了門。

燕萍上前遞了杯熱茶，小心地幫林氏順著氣，林氏喘過氣來，想到什么問及燕萍，“來人是老夫人屋里新來的，怎么這般眼生？”

“許是吧，府里近日新采買了不少丫頭呢。”

“我都幾月不出門了，到底物是人非了。”秋末里一場寒氣使得林氏越發枯瘦，艱難喘息的樣子看得燕萍紅了眼，她自小跟著林氏，何曾見過她受到如此委屈？

“都說那公主行事荒誕，奴婢倒瞧著不像是個多事的，姨娘抓緊養好身子，好好看顧著少爺和小姐，好日子在后頭呢。”

林氏輕握住她的手，憔悴的面上扯出了幾分笑意，“我們過好自己的日子便是。”

“這是往哪去？公主不在祖母那嗎？”那丫鬟并沒有往老夫人院子里去，反倒往府西走去，那里也不像是待客的地方，俞挽心生疑問。

“二小姐不知，公主說見著前面園子里景色好，非要往那里去。”

俞挽早聽說過綺華公主的“盛名”，細思之下也未覺得奇怪，可越往前走，竟連一個灑掃的侍從都未看見，她來得急，并未帶人，眼見空曠的道上只余二人，一股子狐疑油然而生。

“怎么還沒到？”指尖觸上腕間那抹冰涼，俞挽不動聲色的放慢腳步，與那丫鬟閑攀起來。

“就要到了，小姐跟著走便是。”青苑嘴角浮起一抹陰翳的笑，過了前面那個拐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