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離踏入木屋的那一刻,有一雙無形的手,輕輕拂去了他心口沉甸甸的重壓。那股自心底蔓延開來的無形壓力,竟如晨霧遇暖陽般,消散得無影無蹤。此刻他只覺,身體無比輕盈,連帶心情都變得分外愉悅。
他愜意地坐在椅凳上,晃動著雙腿,哼著不成調(diào)的小調(diào),隨手拿起桌上的橘子,剝開,將一瓣果肉送進嘴里,酸甜的汁水在口中四溢。
思源不可思議看著判若兩人的沈清離,難以想象方才還痛哭流涕的沈清離,竟在瞬息之間變了模樣。
他無奈地搖了搖頭,心中暗嘆,只當(dāng)這是沈清離孩童心性發(fā)作罷了,卻不知,這是受控九星盤,一場白衣早就下好的棋盤。
思源順手拿起橘子,細心剝開,將果肉遞到沈清離手邊,臉上露出溫和的笑容:“吃吧,孩子。”
“你在這哄孩子?還是在哄心上人?”
珊闌正巧從廚房出來,目睹這一幕,不自覺顯露猥瑣的笑容。
思源聽言,白眼差點翻到天上去,旋即,迅速雙手合十,口中念叨著:“腐女之眼,天下男子皆為愛。”
“腐女?!”沈清離喃喃著,眉頭緊皺,思索了半晌也沒思出個所以然,于是,他張口便向思源討教:“思源兄,腐女為何意?”
思源瞬間冷汗直冒,尷尬的抬手拂過面頰,嗯了一聲,看著沈清離單純的眼睛,又深吸一口氣,語重心長的說道:“沈兄年紀尚小,還是不知道的好。”
可思源到底是低估了人的好奇心,越是神秘的事物,越能激發(fā)探索的欲望。
沈清離雙眼一轉(zhuǎn),很快便有了自己的想法:“腐女,腐女,腐敗的少女是不是?!”
他雙眼發(fā)光,目光環(huán)繞一圈,期待得到肯定的答復(fù),然而,回應(yīng)他的卻是一陣穿透耳膜的笑聲。
珊闌被沈清離的天真可愛逗得前仰后合,笑得有些忘形,一個沒留神,竟坐到了沈清離的腿上,胳膊自然而然地勾住他的脖子,紅唇輕輕一貼,在他的面頰上留下一吻,媚聲說道:“這樣可愛的男妓,我還是頭回見。”
“不過我很是喜歡,我愿一擲千金換得一夜春宵。”
這突如其來的舉動,把沈清離嚇得不輕。他像被燙著了一般,立刻從椅凳上彈了起來,身形一閃,便站到了數(shù)百米開外,著急忙慌地解釋道:“姐姐,我可不是男妓。”
思源倒是反應(yīng)迅速,雙手連忙捂住眼睛,雖然看不見了,但嘴上卻沒停。
“腐女就算了,怎么還是個逛窯子的老色胚?貪圖男色,強搶婦男,此女真當(dāng)是不堪入眼。”
沈清離這一閃,珊闌沒防備,一下子被摔落在地上。她回過神來,好巧不巧聽到了思源的這句話,頓時火冒三丈。
她怒氣沖沖地走到思源身邊,雙手搭在思源肩上,湊近他耳邊,柔聲卻又帶著幾分挑釁地說道:“不找男妓,難不成找你?!”
思源放下捂住眼睛的雙手,側(cè)頭看向珊闌,微微挑起眉梢,目光毫不掩飾地上下打量著眼前的女子。
片刻后,他嗤笑一聲,語氣中充斥著不屑:“此等女子,我看不上。”說話間,他嫌棄地將珊闌搭在自己肩上的手移開,繼續(xù)說道:“我仰慕的女子。。。。。。”
就在這時,冉兒從廚房走了出來。她身著一襲淡雅的藍衣,襯得身姿曼妙,倩倩佳人,周身散發(fā)著溫婉賢淑的氣質(zhì)。
思源眼前一亮,毫不猶豫地抬起手,直直指向冉兒,臉上露出難得的柔和神色:“應(yīng)該與冉兒妹妹一樣。”
此言一出,沈清離詫異萬分,目光來回在三人之間穿梭,似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話。
隨后,他頓了頓,話鋒突然一轉(zhuǎn):“但絕不能有冉兒妹妹脾氣一般。”說到這里,他的聲音越來越小,幾乎變成了喃喃自語:“變態(tài)一樣的脾氣。”
可即便細微得無人能察覺,冉兒雖目不能視,聽力卻極為敏銳,即便再小的聲音,對她而言也如同清晰可聞的話語。她秀眉微蹙,溫婉的面容染上了一絲不悅,神色逐漸詭異起來。
“思源哥哥,這是說冉兒變態(tài)嗎?!”
幾番下來,思源成功惹怒兩位女人。
見此,他哪還敢再信口開河,趕忙解釋道:“冉兒怕是聽錯了,我這滿心滿眼可都是對妹妹的夸贊,我說的可是嬌憐之態(tài),妹妹溫柔似水,怎會是別的意思呢。”
他一邊說著,一邊偷偷觀察著二位女子的神色,希望二人能消消氣,可心里到底有些發(fā)虛,畢竟自己剛剛的話確實有些過分了。
靜謐維持了一瞬,隨著三聲暴喝,死寂轟然碎裂,緊接著,凄厲的慘叫、求饒聲交織著沖出木屋,驚起林梢宿鳥撲棱棱亂飛。
恍恍惚惚之中,云層翻涌而過,不知何時,夜幕悄然降臨,純黑的暮色下,星點迸發(fā)的光芒,將蒼穹割裂成了點點銀箔。
“殿下之命?!”
檸菱念念有詞,渙散的目光穿透虛空,睫毛上懸著的淚珠驟然凝固。
當(dāng)意識重新回籠,刺骨的寒意已浸透骨髓,抬眼看去,已身在龍族—玄天宮。
身旁不僅有女仆伺候,還有醫(yī)圣藍曲,她的目光掃過眾人,察覺有兩張陌生面孔。
男一女并肩而立,二人身穿灰色道袍,樣貌并不出眾,大眾之面。
細看之下,男子眉眼平淡,粗眉下是雙渾濁的單眼皮,鼻梁低矮得幾乎與面龐平齊,嘴唇微微外翻。
女子同樣生著扁平的鵝蛋臉,淺淡的眉色幾乎隱入皮膚,眼睛細小且內(nèi)雙,眼角微微下垂,透著幾分木訥,臉頰帶著未褪的嬰兒肥,隨意挽起的發(fā)髻松松垮垮,幾縷碎發(fā)垂在耳際。
若非刻意分辨,很難察覺這對同胞兄妹面容上細微的差異。
檸菱緩緩支起身子,金絲繡鞋碾過玄玉地磚發(fā)出細微聲響:“你二人便是十八閣的掌門?”
雙胞胎聞聲,同時旋身,異口同聲的應(yīng)聲道:“是。”
“方才我聽聞,你二人是奉圣龍殿下之命?”檸菱指尖掐進掌心,心口傳來鈍痛。
整齊劃一的“是”字落地時,正好應(yīng)證了她猜想。
檸菱重新落座,白玉茶杯在指間轉(zhuǎn)出半圈漣漪,卻在觸及杯沿暗紋的剎那驟然收緊:“那么請問二位,是何時領(lǐng)的命?”她尾音拖得極長,茶水順著杯壁漫出,在裙裾暈開深色痕跡
二人相視一眼,思考一瞬,便張口回道:“殿下說他去凡間之前會遭遇一場獵殺,命我等隱藏身份,藏于八荒之中,一年之后登上九重天,鎮(zhèn)守天界。”
檸菱聞言,便笑了:“圣龍騎士,你就這么喜歡演戲?!”她猛然揮袖,茶杯應(yīng)聲炸裂。
檸菱拿起手絹擦擦手,目光不經(jīng)意看向二人,笑盈盈問道:“按照圣龍殿下的推算,他現(xiàn)在身在何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