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叔叔!
聽到安錦和的稱呼,喻安年從驚訝到恍然大悟。
如果這個人真的是安錦和的叔叔,那倒也解釋了為什么從事美妝行業的安錦和家里擺滿的都是心理類書籍了。因為這是夏滿陽的家,安錦和只是過來借住。
而且,書架上一半心理學一半風水玄學書籍這種事,大概也只有夏滿陽能做出來。
作為一名不怎么有名的心理醫生,夏滿陽在給病患做心理疏導的時候,除了運用心理學知識,更喜歡用很多玄之又玄的理論,來解釋許多無法解釋的心理問題,所以,找他做過心理咨詢的人,更愿意稱他為神棍,而不是醫生。就像喻安年的問題,沒有心理創傷,沒有刻意壓抑自己,沒有取向問題,身體心理都健康無比,可是他就是不行。
到了夏滿陽這里,他卻是一口咬定,和喻安年在中國的童年有關系,讓他回到中國“找童年”,還信誓旦旦,說人的記憶不只大腦記憶,過分相信大腦記憶,反而容易被自己欺騙。而我們的肌肉記憶,味覺甚至嗅覺的記憶,更不容易被更改,更能記住事物最原本的樣子。所以他堅信,喻安年被自己的記憶欺騙了,而要找到正在的問題所在,就一定要回到中國,回到他生活過的地方,找回他真正的記憶。
“夏叔叔,菜好了,可以準備吃飯了!”
安錦和又催促了一遍,夏滿陽一邊接過喻安年手里的食材,轉身遞給錦和,一邊高聲道:“錦和,還不快謝謝你朋友,今晚咱們加餐。”
一邊又回頭對喻安年說:“進來吧,你今天有口福了,我們錦和的手藝一般人輕易嘗不著。”
“所以,這是你家?”
安錦和繼續廚房忙碌,剩兩個男人在餐桌前“敘舊”。
“這就是我家,只不過我不常在國內,就把房子借給錦和了。”夏滿陽挑挑眉,看向喻安年,“你又是怎么回事?”
“你是錦和的叔叔,又是我的醫生,到中國來也是你的建議,所以,”喻安年似乎抓住了什么了不得的發現,“我認識安錦和這件事,也是你提前安排好的?”
“什么?”夏滿陽被他的話逗樂了,“你還真以為我能掐會算?我只是個心理醫生,雖然你們背后都管我叫神棍,但我真的不能預知未來。”
“等等,你剛才說,我安排你和錦和認識?”夏滿陽從他的話里覺察到了這細微的東西,“你和錦和,不是普通朋友,不止簡單認識那么簡單,你和錦和,你們,你……”
夏滿陽有些語無倫次,他以為他們只是普通朋友,可是看喻安年的神情和剛剛對自己的懷疑,難道說……
“你的病好了?”
“什么病好了?”安錦和將喻安年帶過來的食材簡單炒了兩個菜,剛到飯廳,就看到兩個人似乎在秘密交流著什么,“你們什么時候認識的?”
“失眠。”喻安年尷尬地咳了一下,搶先回答。
“啊,對,他以前長期失眠。”夏滿陽朝喻安年擠擠眼睛,滿臉寫著,加錢,封口費,“我在芬蘭那兩年,他找我做過疏導。”
“你?”安錦和明顯對夏滿陽的醫術表示不信任,也不知是真關心還是故意調侃,扭頭對喻安年道,“你找他看完,失眠沒有更嚴重吧?”
“?”安錦和突如其來的關心讓喻安年心中暗喜,卻又感覺她剛才的話似乎不是真的關心自己。
“因為別的醫生都是治愈系的,而夏叔叔,他是致郁系的。”見喻安年滿臉茫然,安錦和將盛好的湯重重放在夏滿陽年前,一面解釋一面繼續揶揄,只是中文理解未過四級的喻先生似乎并未get到她話里的意思。
“你這笑話太冷了,還是換一個吧。”夏滿陽顯然對這些調侃已經完全免疫,也不辯解,喝了口湯夸獎道,“嗯,這蛋花湯不錯,手藝有長進。”
也許是因為有熟人在,也許是因為真的和夏滿陽許久不見,安錦和今天的話格外多,也熱情開朗了許多。兩個人似乎分開多年,一見面便迫不及待的分享各自這些年的有趣見聞。
不過更多的時候,都是夏滿陽在說,安錦和在聽。也許是多年親戚養成的默契,不管夏滿陽說什么,安錦和都能get到笑點,不時的,還能幫他把話接下去,兩人再為默契擊掌歡呼。
喻安年就靜靜地在一旁看著兩人,沒有參與不進去的尷尬,也沒有被忽略的不悅,反而看到安錦和開心的笑顏,心底里難得的滿足舒暢。
這就是在乎一個人的感覺嗎?會不自覺的因為她的開心而開心。
一種奇怪的暖意在他的心底化開,像吹溶三冬雪的春風,讓心湖漾起了漣漪。
“嘿嘿,你想什么呢?”夏滿陽伸手在喻安年眼前晃了晃,“一臉春情蕩漾。”
喻安年才回過神來,干咳一聲將尷尬掩飾過去,起身幫忙收拾桌子:“看你們聊得太投入,我插不進嘴,只能想些工作上的事。”
“別收拾了,時間不早了,你趕緊回自己家去吧。”夏滿陽拉住喻安年,推著人往門外走,“錦和喜歡安靜,晚上不習慣有男人打掃她休息。”
“那你呢?”喻安年被推出門去,卻不忘了回頭去問。
“這是我家,我當然在這邊睡。”說完,夏滿陽便關了門。
喻安年現在自己家門口,掏出鑰匙準備開門,卻又想起來安錦和面對夏滿陽時的笑容,那么燦爛那么開心,那是他從來沒有在安錦和臉上看到過的。
雖然安錦和大部分時間都是面帶笑容的樣子,可是那些笑容總是溫柔而克制,點到即止,帶著禮貌的疏離,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完全發自內心,毫無掩飾,燦爛的讓喻安年心生嫉妒。
他又想起今天因為太開心,安錦和還和他們一起喝了點酒,雖然不多,只一點。可是他還是不放心。
雖然兩人已經認領了叔侄關系,可是,誰能保證,誰沒有點什么特殊的癖好。
想到這些,喻安年轉身,又去敲安錦和的門。
開門的依舊是夏滿陽。
“你,今晚和我一起住。”
“為什么呀?”
喻安年沒有回答,只是拉著夏滿陽回到了自己對面的公寓。
“錦和,我和夏醫生有話要聊,這幾天他和我一起住。”
“說吧,你和我們錦和到底怎么回事?”夏滿陽看著幾乎是一比一復制自己家的裝風格,再結合喻安年看錦和時的眼神,心里對兩人的關系猜到了七八分。
“朋友而已,偶爾蹭個飯。”喻安年不想把自己的窘境展示給一個陌生人看,更何況,這個人向來不怎么靠譜。
“這樣最好。”夏滿陽突然的嚴肅,對著喻安年語氣認真,“你最好不要打錦和的主意,如果你只是想找治你病的藥,我奉勸你,離她越遠越好。”
“你好像很在乎她。”喻安年努力克制著自己的情緒,“你只是她的叔叔而已,對她感情的事管的太寬了一些。”
“喻安年,我沒猜錯的話,你來中國應該是接受了我當初給你的建議,想回來找到能治自己的‘藥’,”夏滿陽直視喻安年,那雙眼睛仿佛能洞穿他的內心,“錦和不是誰的藥,我不會讓她成為誰最后棄之無用的藥渣。”
“如果,我是真的喜歡她呢。”喻安年也看向夏滿陽,目光直視,毫無避諱,“如果她真的是能治我的藥,獨一無二,無可替代,我又怎么舍得對她棄之不顧?”
“你知道什么是愛嗎?”夏滿陽起身,看著窗外繁華的夜色,“錦和她……”
長久的沉默,夏滿陽長嘆了一口氣,似乎下了決心,“如果,請你記得你今天說過的話,決不食言。”
“決不食言。”
錦和,這么多年了,你不如,嘗試著去接受一下,不去面對,你怎么能真的走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