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有圍觀群眾報了警。
也有人在叫救護車。
看熱鬧的保安這時候才擠進人群,把中年婦女從豆豆身上拉開。
救護車很快就到了。
醫護人員問了幾次有沒有家屬陪同,精英男士卻在老婆的威懾下不敢應答。
“我可以陪同。”
扶手電梯上,施詩舉著手,大步向人群中移動。
“我是她以前的同事,我和你們去醫院。”
施詩快步奔了過來,說話時還微微喘著氣。
“趕快上車。”
醫護人員一句廢話也沒有,施詩小跑著跟在她身后,爬上救護車。
到了醫院,施詩去交了住院費,然后跟著護士跑上跑下做檢查。
等到豆豆被推進手術室,施詩這才覺得自己腿都要跑斷了。
何必有給她打過電話,施詩忙著在醫院里穿梭,也沒聽見。
“大小姐!你終于給我回電話了。”何必的聲音聽起來有一絲疲憊。
施詩微微有些抱歉,“是不是打擾你休息了?”
“沒有,你沒事我才能安心休息啊!我現在在公司加班呢!”
“這么晚了,你還在加班?”施詩靠在醫院的長椅上,閉上眼睛。
耳邊有醫護人員焦急的呼喊聲,有病床在地板上滾過的轱轆聲,更多的是病人家屬的哭喊聲。
夜晚的醫院,并不會比白天安靜,反而更加駭人。
施詩聽著那些讓人撕心裂肺的聲音,又想起怎么折騰都沒反應的豆豆,突然眼淚就掉了下來。
“你在哪里?怎么那么吵?”
“我在醫院里。”
強忍的哽咽還是在語氣中露出些許端倪。
“出什么事了嗎?你在哪個醫院?我馬上就過來。”
何必慌慌張張地站起身,拿起車鑰匙。
“我……我沒事……你不用過來。”
“我就是……有些想家了。”
她已經很久沒有和爸爸媽媽見過面了。
“你沒事怎么會在醫院里?哪個醫院?我去找你!”
何必根本就不信她的鬼話。
“我真的沒事,是以前的一個同事,我待會兒就會回家的。”
想著何必急得跳腳的模樣,施詩心里又酸又暖。
能有這樣一個一起長大的好哥哥,何其有幸。
何必仔仔細細問了事情的經過,又囑咐了幾句,才掛上電話。
手術室的燈一直亮著,施詩無心做其他事,只能呆呆的坐著。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豆豆終于被推了出來,安排進了病房。
病房的環境并不好,三人間,稍微有些擁擠。
隔壁兩張病床家屬的陪護床擺在房間的過道上,因為豆豆的病床在最里面,不得不把已經睡著的家屬叫醒。
把豆豆搬到病床上的時候,護士叫施詩搭把手。
施詩使出全身的力氣,卻是連豆豆的兩條腿都抬不起來。
隔壁病床上的家屬看不過去,過來幫了忙,豆豆這才能安穩地躺在病床上。
此時,夜已經過了一大半!
聯系好的護工過了好一會兒才趕來,是個頗為健壯的阿姨,說話也客客氣氣的。
施詩囑咐了幾句,便離開了。
回到停車場時,那輛888的車子果然已經不在了。
一路暢通無阻。
小區的門衛室里,架著一個棋盤。
老大爺愁眉苦臉的看著對面的年輕人,埋怨道,“我都連著輸了好幾盤了,你就不能讓一讓我這個老頭子?”
江程把玩著對家的棋子,笑著說,“您這一會兒要我讓棋,一會兒不要我讓棋,那我到底是該讓還是不該讓呢?”
正和老大爺閑聊,門外來了一輛熟悉的車子。
看著那輛車進小區,江程才安心地和門衛大爺告辭,回了自己家里。
第二天一早,施詩只想賴在床上不起來。
腦子里剛生出不想上班的想法,就立馬被施詩扼殺了。
“怎么可以不上班呢?”
“怎么能有這種想法呢?”
施詩慚愧的看著鏡子里的自己,飛快的刷牙洗臉梳頭發。簡單的化了個妝,拿起桌上的車鑰匙,飛奔出門。
遲到的話,是會扣工資的。
依舊是平平淡淡的一天。
下班后,施詩買了鮮花和水果,去醫院看望豆豆。
當然,給隔壁病床上的兩位也備了一份,以示謝意。
可是豆豆并不領情,她把水果都仍在臟兮兮的地板上。
“你是來看我笑話的嗎?”
她此時的模樣并不漂亮。
臉上青一塊紫一塊的,眼睛不知是因為哭過還是被打傷,也是腫腫的。
“你也覺得是個笑話嗎?”
“既然你自己都覺得是個笑話,那為什么要做呢?”
施詩拆了水果籃,拿了一個蘋果,開始削皮。
“豆豆,大家都不是傻子。你突然之間辭職,又突然過上瀟灑日子,從來也沒發過男朋友的照片,大家心里都是明白的。”
施詩看著她放在桌上已經被壓癟的名牌包,毫不留情地說,“希望你已經死心了,不要再對那個男人抱有幻想。”
“他送你的包,如果你去專柜驗過貨,那就應該明白,那個男人真的不值得你為他如此。”
病房里安安靜靜地,沒有人說話,大家好像都在認真的聽別人的故事,來打發病房里無聊的時光。
“當你做這件事情的時候,我猜你也一定早就料到了現在這樣的結局。”
“千萬不要覺得自己可以輕易取得什么,生活中的一切都是需要你付出努力和代價才能夠獲取的,就算你能輕易得取得什么生活中的饋贈,最終也要付出代價,得不償失。”
畢竟,所有命運饋贈的禮物,都已在暗中標好了價格。
施詩削完蘋果,放在豆豆的手里。
“我不會再過來看你了,你自己保重。”
說完,她起身拿起自己的包,準備離開。
嘭的一聲,施詩后背被狠狠地砸了一下。
低下頭,剛削皮了的蘋果,滑滑潤潤的滾在腳邊。
很痛!
“要不是你,我怎么會走到這一步!要不是你給我那兩張門票,我怎么可能會認識他!”
說到最后,豆豆幾乎是吼叫出來。
她捂著臉,痛哭流涕。
護工阿姨連忙按住她,讓她穩定情緒。
“你懂什么!你不就是有幾個臭錢嗎?有錢就了不起嗎?憑什么看不起我們這種人?”
“我為了生活,為了我的爸爸媽媽能過上好日子,我做他女朋友有錯嗎?”
“他們夫妻本來就是要離婚的,他們沒有感情了,他說他喜歡我,讓我做他的女朋友,他離了婚我們就會結婚的!”
“他已經跟我求婚了,他是愛我的……”
“我知道,你們都看不起我從小城市來的,你們看不起我沒錢,看不起我沒有能力,我知道你們都在笑話我……”
說到后面,豆豆的情緒已經崩潰了。
“她昨晚守你守到大半夜,還給你交了手術費和住院費,人家這樣幫你,這是看不起你嗎?”
“自己做別人情婦還有理了嗎?只要人家沒離婚,你就是小三,你就是破壞別人家庭的人,有什么好解釋的。”
隔壁床的家屬,終于忍不住,開口替施詩說話。
床上躺著的病號扯了扯家屬的袖子,病房里又安靜下來。
只聽見豆豆嚶嚶的哭泣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