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早,賀年收起了前夜的情緒,給季凌川煮了速凍水餃,“上車餃子下車面,來不及給你包,家里只有速凍的。”
“沒事。”季凌川吹吹,一口一個,賀年趴在茶幾對面看著他,“一定要注意安全啊。”
“好。”他會的。
賀年又像想起來什么似的,跑回臥室翻翻找找,拿出一把拴著紅繩、巴掌大木質小梳子,“我把這個放在你外套里懷兜里了。”
“我這種短頭發不用梳子啊。”季凌川有點懵。
“這是一個患者送我的,他們老家那邊,梳子表示順,出門都帶著,”賀年背對著他整理他的外套,“我也希望你順順利利的。”
一瞬間,季凌川的心被填的很滿,這不是他第一次出差,卻是第一次被父母弟弟之外的人所掛念著。
“好,會順利的。”喝下最后一口餃子湯,他把碗放到水池,“年年,碗你刷一下吧。”
“行,你再檢查一下身份證銀行卡都帶好了嗎。”
“都在錢包里。”他打開錢包,第一眼看見的是他和賀年小時候的照片,他輕輕摩挲照片,“都在呢。”
他看眼手機,魯亞告訴他已經到樓下,南站離市區較遠,需要40分鐘的車程,劃到屏保,是賀年睡著的偷拍,他想換一個。“年年,過來。”賀年穿著睡衣不知道他想干什么,走過去,被他摟著照了張自拍。
“我沒化妝的,你這個也不是美顏,不好看。”賀年看成品,“之前吃日料不是照過了?”
照片里,陽光灑進客廳,賀年白凈凈,瞪著小眼睛,被他笑著抱在懷里。
“今天的有意義。”季凌川快速設置成壁紙和鎖屏,“看著這張照片,這一個禮拜能過的快一點。”隨后他在賀年額頭上親了一口,拎著箱子走到門口,“我下樓了,你別送了。”他怕再磨嘰下去就不想走了。
“一路順風!”賀年朝她擺擺手。
他出門了,她在家等著他。
這次出差四個人,宋伯丞帶著,季凌川、魯亞和另一位實習生小齊。
“這次公司訂了兩間套房,怎么住?”宋伯丞上了火車直接拋出問題。魯亞和實習生哪敢先張嘴——他倆誰也不想和宋總住一間。季凌川看著魯亞的小眼神,“宋總,我和你,小魯和小齊住一間吧?”
“都行。”宋伯丞打開電腦看文件,“凌川,你和我坐,你幫我記點東西。”
“好。”
魯亞和實習生松了一口氣,馬仔就要擺清馬仔的位置,這次的主力還是宋伯丞和季凌川。
火車開了3個小時,前半程處理好文件,后半程季凌川幾乎是每二十分鐘就要看一次手機,宋伯丞有些不理解,“不是已經告訴你家里和女朋友上車了嗎?”
“我怕她一個人在家沒意思,隨便聊聊家常,問問她吃了什么。”
“多好,這次出了門還有人掛念著。”宋伯丞望向窗外,笑著。
“雖然和她幾年沒有交流,但交往起來一點不突兀,可能還是因為小時候的感情基礎深。”季凌川放下手機,和宋伯丞講。
“川哥,你說實話!是不是從小就訂下了!就等著她回來呢!”魯亞聽見這段來了精神,腦袋湊到前排。
“不是,一直是我一廂情愿的,”季凌川搖著頭笑,“那時候,還偷偷寫日記。”
“還好,這不終于在一起了。”宋伯丞聳肩。
“她啊,和我弟弟一邊大,他倆就是從小就打。每次管著我弟弟都覺得頭疼,當時還在想,為什么那么聽話的妹妹不是自己家的。”季凌川笑,“還好不是。”
“等這次忙完,給你少排對外的業務,也應該多鍛煉一下小魯,你好好籌備一下感情這邊,明年就能結婚了吧?”宋伯丞問。
“我有這個打算,兩邊父母都同意了,見面禮也都送過了。”
“行,”宋伯丞喝口水,“祝你幸福。”
“宋總客氣。”季凌川看著宋伯丞光禿禿的無名指,宋伯丞比他大一歲,身為臻粵董事長的侄子,一直以來受到的非議都很多,而季凌川是他帶的第一批管培生,并優秀的通過考驗留了下來,有這層關系基礎,他一直很“偏愛”季凌川。
季凌川并不八卦宋伯丞的情感,但他其實是希望宋伯丞能松一松神經。
宋伯丞似乎也意識到季凌川想說什么,“凌川,你要是想催婚去催催后面那兩個,我已經過了那種年紀了。”季凌川笑笑,沒接話。
火車到站,實習生提前租了車,到站拿車,魯亞坐副駕駛看導航,宋伯丞在后排主座,季凌川依舊挨著他。
“到酒店了。我和宋總一間。”季凌川給賀年發微信。
賀年回,“知道啦,你好好工作吧!晚上聊!”
“好。”
新的周一。
賀年投入工作狀態,也和相隔兩地的季凌川每晚聊天,她覺得在宋總面前總是視頻通話不好,季凌川就去酒店大堂,或者休息大廳和她打視頻。賀年也是第一次了解到他們這行有多不容易。
周三。
“前幾單談的都很成功,今天這單不是很好,被對面的一個翻譯扳了一局,”季凌川看著很疲憊,“我們這邊的英文合同也審核了好幾遍,還是被對面揪出個漏洞。”
“啊,那怎么辦啊?你們宋總有沒有說?”賀年一想到要和總經理住一起的季凌川就已經感受到壓迫社死。
“沒事,明天早上二次再談,這單不是那么重要。不過那個女翻譯確實很伶牙俐齒。”
“女翻譯?”賀年突然感興趣,“是不是個很颯的姐姐?”
“...我沒太注意她長什么樣。”季凌川苦笑,“光是反應她的質問當場就蒙了,簡直就是滑鐵盧。”
“那一定是個很颯的姐姐,沒事,有成功就有失敗,都是經驗。”賀年鼓勵男朋友,“明天加油!后天就回來了!”
“好。”季凌川看她貓在被窩里的小臉,欲言又止。
“怎么了?”
“年年,你想不想我?”
“廢話,不想你天天給你打電話,我閑的嗎?”賀年又氣鼓鼓,這次像個小河豚。“越來越沒大沒小了。”季凌川輕聲呵斥,嘴角卻是上揚的。
“嘿嘿,我男朋友慣的。”賀年指指屏幕。
兩人膩歪了一會,掛了電話,季凌川回屋,發現宋伯丞還沒回,已經是深夜11點了,等了一會,季凌川剛想給他打電話,宋伯丞帶著一身酒氣刷卡進屋。
“哥,干嘛去了?”私下里季凌川叫宋伯丞哥,公開場合還是叫宋總。
“和今天那個單子的公司私下吃了口飯,我帶小齊去的,帶他漲漲見識。搞了三瓶洋酒,明天應該好說價格。”本來是好事,可季凌川怎么看宋伯丞都面色不佳,但他沒問。
“你說,真有人好心當做驢肝肺。”宋伯丞換衣服時突然來了一句。
“啊?”季凌川沒明白這句前不著村后不著店的話。
“我就是看不起喝點酒就他媽的亂說話,”宋伯丞又說,“結果,哼,結果我多管閑事了。”顯然,他有些醉。
“......誰啊?”季凌川依舊沒明白故事脈絡。
“凌川,你覺得我行不行?”宋伯丞又突然蹦出這句有歧義的話,“她竟然說我不行?”
季凌川決定以后找時間問問小齊發生了什么,現在的主要任務是安撫領導情緒并讓他入睡。
周四早,宋伯丞似乎忘了昨晚對季凌川的抱怨,頭疼著坐起來,“凌川,我是不是昨晚喝多了?”
季凌川笑著,“還好,說了點我聽不懂的話。”
宋伯丞回憶了一下,皺了眉,“沒什么,小事。”
他是一個身于泥濘卻想提醒每一個人遠離這片混沌。對于季凌川,他為他擋下了一系列不正當的業務交流。臻粵從沒自詡是正經企業,有男人在的地方就會有骯臟和齷齪,他不想讓那個懂事的男孩踏入那片罌粟林。
所以當他昨晚再一次在私人飯局上見到了蘇顏汐——那個白天給臻粵擺了一道的翻譯時,他本想也提醒她的。
她換了一身不同于白日商務裝的玫色禮裙,把頭發挽了起來,夜晚的她似乎更艷麗,她依舊是那么自信地笑著,宋伯丞意識到自己都被她吸引了的時候,別人的眼光早就變得不純粹。
剛開始是讓蘇顏汐敬酒,到后來蘇顏汐說喝不動了,有人起哄說,我幫你喝,你讓我好好看看。桌上的笑聲讓宋伯丞覺得刺耳,他起身,又加了2瓶洋酒,笑著說,大家既然能喝,今天我來請,明天談價格還得請各位兄弟放過。
他又指著蘇顏汐說,誒,你,和我去喊下服務員。
他以為她不會說謝謝,至少也會借此離開這個飯局,所以剛出了包房,他就拽著她手腕,給她拉到外面。“你知道他們想做什么嗎?”
蘇顏汐掙開了他的手,輕佻地笑,“宋總這么憐香惜玉,不如把我簽下來放在身邊。”
宋伯丞嘴角抽了一下,他沒想到她是這種反應,“好自為之。”
“臻粵集團不是很厲害嗎?這次栽到翻譯身上,希望你們以后的招聘門檻和我看齊,”蘇顏汐看著宋伯丞逐漸陰沉的臉,覺得好笑,“宋總,您也真是不行啊。”言畢,她又重新走回包房。
后來宋伯丞就記不清發生什么了,只記得酒一杯一杯地喝,目光迷離地盯著蘇顏汐的紅唇。
果然,他向來不喜歡這種事業型的女人。
最后一項合同簽的很順利,季凌川懸著的心放下了,看來周五可以按時回家。
距離元旦只剩兩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