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容看見了清翡認真逗“自己”的模樣，不禁覺得有些嘲諷。

那云天寺方丈告訴清翡，若是想得凰女庇佑，切不可娶妻，怕沖撞了天上的神官，惹得人家不滿，但未說不能納妾，在感情這方面，清翡倒是說得上專一，這么多年也只納了自己的青梅竹馬為妾，剛開始這女人對清容還算客氣，勉強容得下她，清容日益長大，可自己卻是個不會下蛋的母雞，肚子一直沒什么動靜，好不容易才生下了個女兒，便更看不上清容了，生怕清容搶了清挽歌半分風頭，處處排擠她，好在清容算是個與世無爭的人，十一歲那年被顧亭玉看中，便到了清煜山修行，再未同他們有什么聯系。

清容看見眼前這“溫馨”的場景，不禁在心中感嘆道：我確是渴望一份真摯的親情，但若是他，我只會覺得虛情假意，惺惺作態罷了。

清容回頭，身后的竹林已經消失不見，對著的是丞相府的大門。

清容愣了愣，隨后沒有什么猶豫，徑直走了出去。

可門外和府中卻截然不同，華麗的丞相府被夷為平地，大火肆意燒著，丞相府院內再無往日那熱鬧風光的景象，有的只是滿地的尸體和一片鮮紅。

清容反應過來，胸口頓時一陣抽疼，寒意涌上心頭，握著劍的手似是不聽使喚，寒月重重落在地上，雙腿就像僵住一般，邁出一步都覺得如此費力。

孽鳳亂世，血洗人間，尸野遍地，血流成河，她這輩子都忘不了。

她像是忘了這在幻境中一般，淚水滴在了躺在地上的寒月身上，她撿起劍，向城中跑去。

正如記憶中一樣，正做京都城都被吞沒在火光中，除了大火吞沒一切發出的“狂笑”，便只有遍體鱗傷的百姓或是修士的慘叫聲。

城中央，男子著一身紅衣，手中正燃著一團扎眼的火花，身旁是跪在地上連連求饒的幾名清雅派的修士。

他轉過身來，臉上盡是被燙傷的疤痕，分不太清眉眼，不知是喜是悲的正望著她。

隨即，那火花化作一團火球，重落在躺在地上的楚千塵身上，雙腿瞬間被炸的皮開肉綻，血肉四濺。

清容不敢再看一眼，她覺得這就像一塊大石頭一樣，壓在她心上，壓的她喘不過起來。

對不起，千塵，這次沒有我，我不能和你并肩作戰了。

她當時多想變得強大，不用再委曲求全，也不用再遭受那撕心裂肺之痛。

她真想過去告訴他，沒關系，一切都過去了，以后我們就可以一直在一起了。

偏偏事與愿違。

她看著楚千塵拖動著身體，一點一點的向她爬過來，在那一片廢墟上拖出了一道長長的血痕，口中含糊不清的叫著姐姐，那一雙血紅色的眸子，滿含著痛苦。

清容看著眼前人，沒有去扶，她還是清楚這是幻境，但即使這是假的，心中的痛確實真的。

而且，就算他真的過來說些什么，也會是讓她快走之類的吧？

清容緊閉雙眼，強迫自己忘卻眼前的事，心中似乎多了幾分明澈，再次睜眼時，眼前又是一片竹林。

清容輕嘆一口氣，扶了扶額偷，不禁暗喜自己從幻境中脫離出來。

聽到遠處傳來廝殺聲，清容隱約覺得有些危險，忙趕過去，正看見沈淵兮同一群眼神空洞，舉止怪異的人搏斗。

“沈師弟！”清容提起劍，便加入了戰斗中。

這些傀儡戰斗力雖不強，但人數卻是多的可怕，如同海浪一般的尸潮不斷像他們靠攏。

清容聽見身后傳來粗重的喘息聲，回頭看了看，沈淵兮正捂著腹部一道極長的刀痕，神色十分痛苦，雪白的衣衫被血浸的鮮紅，鮮血在地上拖出一道長長的痕跡。

“寒月！”話落，寒月化作萬丈銀光，在沈淵兮和清容周圍旋轉起來，凡是接近的傀儡全部都被絞成灰燼。

“師弟，先坐下。”清容扶著沈淵兮坐在一大樹旁，然后從衣袖中取出楚千塵給的玉瓶，盡數撒在沈淵兮的傷口上。

不知為何，沈淵兮被這雙銀白色的眸子看的有些害羞，臉上微微泛起紅意，月光照在她絕色的臉上，恰好和眼眸相稱，清朗又不失溫和。

“說來，師弟剛才可有中幻術？”沈淵兮并未回答，清容抬頭看了看他，一副極其不自在的神情，蒼白的臉流露出幾分怒意，偏過臉，不與清容對視。

“一群……不正經的……賤婦。”沈淵兮磕磕絆絆道。

看他這神情就一目了然了，都不太需要他的回答，沈淵兮平時道骨仙風無欲無求的，若是入了女人堆里，肯定把孩子嚇壞了。

“你這法陣撐不了多久，你走吧，去找他們匯合，一會兒殺出條路來就抓緊走，我幫你拖住。”沈淵兮看著逐漸消散的劍氣，蹙眉道。

“師弟，我不會棄你不顧的，我沒有辦法向師尊交代，更沒法向自己的內心交代，倘若我今天自己走了，我一輩子也不會原諒自己，我們一起回清煜山。”清容看沈淵兮那血流不止的傷口，心中更是難受，不曾想沈淵兮竟是這樣一重情義的人。

清容伸手拉起沈淵兮，喊到：“師弟，備戰。”

隨著劍氣逐漸消失，大批的傀儡涌動進來，將清容和沈淵兮各自緊緊圍住。

“多加小心！”清容的聲音淹沒在廝殺聲中，只有她自己聽的清。

傀儡實在是太多，根本就不可能同時躲掉這么多的招數，清容越發感覺到吃力，身上多處是劍或是手留下的傷痕，傀儡的腐臭味更是讓她幾乎喘不上氣來。

“呀！”清容背后的傀儡拿著一把沾滿血跡的斧頭向她劈來。

清容聽見了，但她沒法回過頭去，身前還有數柄劍需要對付，似乎無論怎樣應對，都只有死路一條。

不曾想，居然這樣就敗了，甚至還可能憋屈的死在這座山上。

急促的腳步聲傳來。

清容被人攬在懷中，隨后騰空而起，那人丟出一把血紅色的劍，向尸潮飛去，將數個傀儡串在一起，牢牢頂在樹上，接著便灰飛煙滅。

劍又回到他手上，數道劍氣向尸潮飛去，劍氣所到之處，無人生還。

清容又向他懷里靠了靠，心中竟有數不盡的安全感，鼻尖剛好貼到他的胸口上，清淡的茉莉花香令她無比安心。

清容抬頭看了看楚千塵，楚千塵那雙血紅色的美眸也正緊盯著她身上那道極長的刀疤，眼中盡是心疼。

他伸出一只手將清容的額頭埋在自己的頸子間，高挺的鼻梁抵著她的額頭，柔軟的手輕搭在頭上。

“對不起，姐姐，我來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