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問天瞧了眼下人送來的酒，暗笑一聲。

雪山酒，雪山泉水釀制，甜香適度，清涼可口，據說有通經活脈、延年益壽的功效。

這種酒，價格昂貴，皇家才喝得到，二皇子對他還真下了重本。

“跟珍珠姑娘說一聲，晚上忙完，會過去謝謝她，下去。”

下人得到回復后，退出書房。

向問天繼續忙，直到叩叩聲的敲門響起，才停頓一下。

不用問也知道是誰，一個莫名其妙出現的妻子。

“進來。”

門緩緩地被推開，一道曼妙的身影進入，來到向問天身邊。

“需要我幫忙嗎？我可以幫你的。”端木滟話一說完，馬上拿起墨塊研墨。

向問天望向一張彎彎的柳眉，黑白分明的靈動眼眸，漾著笑意的嬌容，臉色更沉了。

一個月前他下朝回府，正要走進府邸，她突然沖出來，喚他“問”，說什么找了他許久，說什么他把她丟在蒼巖山下，說什么她想他，最后竟然抱住她。

想當然，他把她推開，問她是不是認錯人，她說，他不記得她了嗎？她是他的妻子，還說他們天地為證，已經拜堂的夫妻。

他不相信，自己就算失憶，也不可能糊里胡涂娶妻，直到了她拿出問家的祖傳玉佩，說這是他成親的時候送給她的。

雖然他不相信她所說的話，但是他的玉佩在她手上，他也只能把她帶進府，問清楚當初他們在哪里相遇，在哪里成親。

在調查中，他只能留她在府邸。

然而派人過去調查得到的消息是，有一個跟他相貌相似的男人，的確曾在蒼巖山下住過，但在他出現在那里的前一個月，她才出現在那間屋舍。

那個叫“問”的男人的確是跟她成了親，在那里住了半年，直到了八月十五，那個男人突然消失后一個月，她也離開了，說是要去找她的丈夫。

這整件事情很奇怪，她什么時候不出現，為什么偏偏是在他失憶的前一個月才住進那里，更重要的是，她的身分無人知曉。

是巧合？還是有意？他想，除了她以外，沒人知道。

“書房是重要之地，可以隨意進來嗎？”向問天看也不看她。

“我是你妻子，為什么不能進來？再說，這里面除了你以外，我對什么都沒興趣。”端木滟老實道。

向問天拿著筆的手停頓了一下，抬頭望向一張笑顏，有些不明白她為何總能笑得這么開心？

“妳不覺得妳的話不知羞恥。”大剌剌的，完全不會臉紅。

“我說的是實話，喜歡就應該大方的表現出來，你以前不是也很愛聽，現在怎么又不愛聽了？”要不是他忘了他們在一起的日子，這種態度她一定不要理他。

不不不，當時就是因為他莫名其妙不理她，她生氣不跟他講話，之后他去鎮上就再也沒有回來了。她好不容易找到了他，這一次說什么也不能耍小脾氣，她一定要忍耐。

想到了這里，她臉上的笑容更燦爛了，問曾經說過，最喜歡看的就是她的笑容。

實在不明白，他都這么說了，她為何還可以笑得這么開心？

“我不是妳丈夫。”向問天冷冷地道。不知道為什么很不喜歡看到她看著他的眼神，熾熱如火，他不是某個人的替身。

“那是你還沒有恢復記憶。”她相信，等他想起了，他待她就不會像現在這般冷冰冰的。

“可我現在就是不記得妳，妳還是端正自己的行為。”她不覺得害臊，他都替她感到羞恥。

端木滟沒聽進去他的話，突然道：“你胸口有一顆紅痣。”

向問天眸光閃過一抹不快，真是的，越說她越故意。

“妳不是說當時我身受重傷，是妳救了我，那妳知道也不算什么。”若她是有心接近他，不足為奇。

“你要我繼續往下說嗎？”端木滟笑問。

向問天瞪向她。

他絕不懷疑，只要說可，她就說得出口。也不知道她是什么樣的出身，那種沒羞沒臊的話都說得出口。

“令堂沒教妳嗎？”趁機試探。

“我娘生我時難產，我根本就沒見過她。”話說同時，端木滟眸中閃過一抹哀傷。

向問天瞧出來了，他娘是在他七歲時走的，他們同樣都是沒有娘親陪伴長大的孩子，只不過，他比她好些，七歲前還有娘親的照顧。

“令尊總有教妳吧。”語氣不自覺地柔和。

端木滟放下墨塊，單手托著腮，笑道：“你在套我話。”

向問天不語，目光仍在她身上。

“嚴格說起來，我很吃虧的，我在不清楚你的底細就嫁給你，可在成親當晚，我可是把我的來歷全都告訴你，就算有一天我突然不見，你還知道到那里找我，可你讓我找了好久。”端木滟說到后來，忍不住抱怨。

當時她很害怕他是不是又遇到仇家，不知道會倒在那里，沒人發現，當時她把整座蒼巖山都翻過一遍。

“如果我要知道妳是誰，就要自己想起來？”他問。她是這個意思吧。

端木滟點頭，“我的夫君果然是最聰明的。”

“要是我想不起來呢？”他問。

端木滟黑白分明的眸子轉了轉，笑靨如花，“有個法子能讓你想起來。”

向問天挑了下眉，“什么法子？”

她傾身，在他臉頰留下一個吻。

啪！筆落在桌面上，向問天不敢置信地看著她。

“妳在做什么？”竟敢做這種事！

“這是你教我的，說腦子會忘記事情，習慣不會忘記，怎樣？記起來了嗎？”當初他說的頭頭是道，就不知道是真是假。

“妳的夫君一定不是我，我怎么可能會講這種話。”這種話擺明就是在拐姑娘家，他才不會說。

端木滟撇了撇嘴，“失去記憶真好，說過的話就可以不做數。”

向問天無語可反駁，低下頭，愕然發現剛寫好的信，被墨汁沾染大小一片。

端木滟見他臉色難看，順著他眼神一瞧，這才發現闖禍了。

“不能怪我，是你自己沒拿好筆的。”

向問天欲言，目光掃到桌上的雪山酒，腦海閃過一抹想法，“喜酒嗎？”

“喜歡。”

“桌上那瓶雪山酒拿去房里喝，別再過來吵我。”

端木滟知他是想支開她，換做平常會鬧他幾句，但此刻他應該是要重寫，遂起身，走到桌前拿起雪山酒，在出門前晃了晃酒瓶，“我回房喝。”

終于送走這個闖禍精。

向問天拿來一張白紙，重寫書寫，就在寫完之際，響起一聲敲門聲，護衛韓廷言進房。

韓廷言來到案桌前，劈頭就報，“少爺，剛才那個奴才送來的酒有問題。”

向問天才將信放進竹筒，張嘴欲言，突然想起一件事。

糟了！那瓶酒剛剛給了端木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