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書人被他一說,抬頭掃了眼吃飯的客人,店小二說“咱也就圖個養家糊口,你還能把這吃飯的玩意兒當愛好不成?放寬心,以后才能舒暢一些。”
說書人多少還是有些不認同他說的,但也知道此時此刻確實應該放下其它,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也許是初入門的緣故,又也許是其它原因,他調試了半天,還是不能找見他自己滿意的狀態,最終向大家行了一禮,歉疚道“對不起諸位,我改日再來說。”然后背著東西離開了。
這事其實對客人影響不大,他們也只是來吃個飯而已,聽書本就是無聊解悶兒,便也沒有攔他,只是有人嘆息了幾聲而已。
店小二搖了搖頭,甩了甩毛巾,又去做自己的事情。
青熒把整件事看在眼里,也跟著嘆了一聲,她捂住臉“最近事兒怎么這么多呀!”
心里想著,也就念了出來,
這時店小二把她點的菜拿上來,寬慰了一句“煩心事兒哪天都多,慢慢來就好了
。”
青熒朝他展顏一笑“你說的對。”
“那您慢用,好吃常來!”
“好呀!”
百鳳樓就像是生活中的小插曲,卻也給了青熒一種釋然的感覺,每個人的煩心事都那么多,倒不如順其自然。
上元當天,綺都沒有一處有爆竹聲,過節的氣氛明面上少了好多,河中花燈也有些是為亡者祈福的,
遠處燈火忽明忽暗,顧昭站在那邊同青熒隔河相望,
盈盈一水間,
他們相視一笑,好像忽然就什么都不在乎了。
第二日一大早,青熒就抱著一大盒買來的糕點上了馬車,她掀開簾“別皺著眉,我走啦,很快就回來。”
她需要去江城找那八字眉毛的煙火商人,還想知道江城到底發生了什么事,她已經在乎了那么多年,這份情無論如何都不可能割舍下去。
顧昭深知她的性格,他攔不住的,便只能放任她去做……
青熒擺擺手,朝著顧昭笑著說“我走啦!”
遠邊太陽正起,光暈迷人,青熒瞇眼看了一瞬,輕輕說了句“走吧。”
馬車車輪滾動,在顧昭的眼底遠去,直到消失,
它停到了一片樹林之中,青熒愣了一下“怎么了?”
駕車的人是顧昭的暗衛,名叫王冬,他蹙眉答道“前面有個女人。”
女人?
“您先坐好,我來問問。”他話音未落,只見那女子已經輕笑出聲“這是去哪里呀?不帶著我嗎?”
“秦妗?”
王冬耳力極好“您認識?”
青熒探出頭來,看前面笑著的女子,有些出神,
好像自從那場煙花爆炸之后,她就沒再見過秦妗了,
秦妗走過來,越過王冬叫道“青熒。”
青熒方才回神“先進來吧。”
車沒有動,秦妗挑眉“這是去哪里,不走嗎?”
“你要一起嗎?那你家長輩怎么辦?”
“我已經找見他們了,他們還要在綺都多待一段時間,暫時顧不上我,我還能和你一起去看看你的家鄉。”
“這……”
“怎么?我還想帶你回我家鄉看看呢!你都不想我看看你的嗎?”
青熒忙道“不,不是!”她羞澀道“我怕耽誤你,既然如此,我們便走吧。”
她沒有問她是如何得知她要去江城的,秦妗不像是普通人家的姑娘,她懂很多,自然也有自己的方法,重要的是,
因為當時救嚴今今一事,秦妗曾對她流露出很真實的感情,青熒一直銘記在心,因此也不會介意與她同游。
“阿妗。”
“嗯?”
“我那日喝醉了,被北武的煙花炸暈了過去,昏迷了好幾天才醒來。”
秦妗不知道她為什么突然這樣說,疑惑地看向她,卻還是接道“我知道的時候你已經醒了,本來想去看你的,但是一直不得空,對不起。”
“沒有,沒有怪你這個,那天不是說好一起看煙花的嗎?我找你找了好久都找不見,就只能一個人順著人流走。”
“這個呀”她有些歉疚“其實,我就是那天在人群中看見了我的親人,一時激動,所以才……那天人很多,我想找你的時候也已經來不及了,只能等著你回來的時候再跟你道歉,但是沒想到傳來的是你受傷的消息。”
她話鋒一轉“那幾日王爺看你看的緊,誰都不準近身,他是真的很在乎你。”
青熒掛著淺笑暗暗出神,她盯著秦妗的輪廓,似乎看到了別的風景。
江城商道還在緊急的修,通往江城的行道依然顛簸泥濘,
幸好是這幾日沒有雨雪,入春之后天也漸漸暖了起來,路比平日里好走,也就三四日便見了江城的城門,
外面還掛著大紅燈籠,都是手工制作的,青熒掀開簾子,許久未歸,這回重踏故鄉,反倒有點近鄉情怯的意思了。
王冬朝著守門的人出示了通行憑證,被一披著斗篷的白衣男子攔了去路,
若非他一人過于消瘦,王冬當真要將他當做不懷好意之徒,
那人也不急,只是緩緩將斗篷掀起了一些,露出了那一張好看的臉,
“江大人?!”
實在想不到,他一江城縣令穿成這樣出現在這里,
江喚又把斗篷穿好,重新把自己裹了個嚴實,他走近幾步,坐在了王冬的右邊“我算著也是近幾日,先隨我去驛棧吧。”
“驛棧?”江城什么時候有這東西了。
江喚無奈道“自明修的。”
時自明,也就是時萬,想起他,她便自然而然的聯想到李新,青熒揉了揉眉頭,
秦妗輕聲道“怎么了?可還是難受?”
青熒搖搖頭“無妨,想到一個人罷了。”
“嗯?誰?”
“李新。”
李新……
聽到這個名字,秦妗怔了一瞬,
青熒問“你也知道?”
秦妗掩飾地說“嗯,他的名字誰不知道啊!”
青熒點點頭,窗簾被風吹開,露出外面修好的房屋“這……這屋子?”
江喚視線掃過去,嘴角微勾“他做的。”
時家驟然巨變,時大還在牢里待斬,顧昭做了主,用本該充公的時家家財修了商道,雖然一時敗落,但時萬本身并不差勁,否則如何獲得江小公子的青眼,還讓人大老遠從富貴的綺都跑到這窮荒的江城來。
他用著之前的路又做起來生意,把掙的錢悉數給了江喚打點江城,江喚不接,他就自作主張的開始給大家改建屋舍,
待過幾日朝廷派官來查的時候,看到這種大的變化,或多或少都會給江小公子的考核本上添幾筆彩。
雖然讓它富起來依然任重道遠,但是眼前已經讓人眼前一亮了。
春來了啊!
她心里暖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