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由寧喝的儒雅，他抬首笑的清明“王爺好酒量。”

若說這人間有美人，必然是孫由寧這般人了吧，方才他站在逆光處，青熒沒太看見，可他走過來，這一抬頭，叫她也驚艷了半天，

孫由寧轉過頭來看她，微微頷首“付姑娘。”

青熒抬頭看顧昭，顧昭對她說“這是孫由寧，孫大人。”他頓了一下，又說道“也是朝中難得沒有反對你我的人之一。”

青熒自知二人在一起阻礙有多大，再望向孫由寧的時候眼神里多了感激，而那人卻脾性極好的說“王爺客氣了，付姑娘亦不必道謝，感情之事本就隨心，由寧自不會相阻。”

他又說道“其實由寧此次，是想對王爺言謝的。”

“嗯？”

“江城之路，此前由寧力不從心，此番多虧了王爺，才使得臣之家鄉生機再現，王爺此舉，由寧感激不盡，因此略備薄禮，聊表謝意。”

他一口一個由寧，而非臣，便是將私交與朝堂分開，顧昭頓時明白，只是這禮……他即便不同孫由寧相熟，卻也聽到過對孫由寧的風評，還未聽說過孫由寧給誰送過禮，他抬眼略微打量了下孫由寧，

這人真好看!這是他第一感覺，接著只聽他笑了起來，笑聲清脆朗潤“是我考慮不周，這禮本也是我在庫房隨意看到的，覺得合適二位罷了。由寧平日不送禮，是覺得沒必要。可王爺，這對鏈子乃經九十九對愛侶佩過，并有九十九個恩愛白首的故事，本來拿來的時候還在猶豫，但見您與付姑娘如此，便自覺多慮。這對鏈算是由寧一份心意。”

他如此坦誠，又生的如此好看，叫人實在難以拒絕。

顧昭接過小匣子，那盒面考究，只聽他又說道“這盒子是一對彼此深愛的夫妻打造的，也極有寓意，我孑然一身，實在受不起這般紅塵物，若放到我這里也是糟蹋了它，轉贈二位才算是物有所用，王爺且安心收下。”

顧昭叫人收起來，他抬頭“有心了，不過，江城修路是遲早的事情，這些都是本王份內之事，大人不必刻意道謝，這禮且算做大人給我二人的結親之禮，往后來喝杯喜酒吧。”

孫由寧說“由寧記下了。”然后便轉身回到了自己位置上，差不多時間，皇帝快要來了，席間燈火轉換，眾人又推杯交盞了幾刻，

這才在一聲“皇上到——”的尖銳嗓音中止住嘈雜，

天子一步一步的從跪伏的眾人間走過，他目視前方，不怒自威，雖然席間眾人已想極了辦法爭彩，可皇帝儀態天成，那身繡著金龍的明黃的衣衫已經昭示著眾人，

他才是這普天之下的王。

沒有人能夠喧賓奪主。

如果說孫由寧是不食煙火地神仙姿態的話，那皇帝絕對是俯瞰萬物的上位者，他站在那里就是所有人的王，不可忽視。

只聽他略帶蒼老的聲音響起“眾卿平身。”

眾人才堪堪起身，那人坐在主位上，抬抬手，絲竹之聲便再次想起，舞也換上了更美的人來跳。

青熒這是第一次見到天子，不能說不忐忑，她的心都要從心窩子里跳出來了，撲通撲通的，

這可是天下的王啊！

她從未有一次這般覺得自己離升天只有如此近的一步。

坐下的時候都反應不過來。

顧昭抬手握住了她還有些顫抖的手，她順勢朝他靠了靠，正是這般緊張，所以才錯過了皇帝對她的幾番打量。

皇帝飲了酒，卻覺得這滋味不好，他問了問旁的人“這酒味綿長，已是上品，只是卻不及‘卻醉’來的烈，如此時分，定要烈酒烘襯，才能暖腹啊！”

皇帝想飲烈酒，這……小太監早看過了皇帝有點憔悴的時刻，此刻有些猶豫，正猶豫間，卻瞥見皇帝抬眼深深地看他一眼，小太監嚇壞了，忽地一跪，抖著身子說“回皇上，那酒喝完了。”

天知道他是用了多大的勇氣才說出這番謊話來的。

皇帝似乎是冷笑了一聲，卻沒苛責，反而說“沒便沒了，緊張什么？沒了‘卻醉’，還有‘千盡’吧。”

他這陳述句，小太監琢磨不出味道來，他才新貼身，一時腦袋上冒的全是汗來，他不知要做何反應，心想若是還有其它小太監在身邊就好了。

離皇帝近的孫由寧聽到了二人的對話，他不急不忙地放下了杯子，

起身向著皇帝拱手“‘千盡’雖烈，卻不及臣的‘春月’。”

美人說話，都是令人心情愉悅的，尤其是孫由寧這般絕色的美人，皇帝面色稍霽“哦？孫卿是想讓朕舍酒喝茶？”

孫由寧是個愛笑的美人，不是那高冷的天上月，而是個眼中星明，清澈無比的儒雅客，皇帝每每生氣看了這雙眼，都會覺得感慨無比，

“承蒙皇上厚愛，臣的茶出自臣之茶田，臣每嘗之，都覺得心神蕩漾，總覺酒不如茶，若陛下喜歡，由寧今日再為您奏一曲佐茶，望陛下好賞美景。”

美人泡茶不稀奇，美人彈琴，這可沒幾人能見到，孫由寧身上清澈的謫仙意味本就叫人心下愉悅，皇帝被人佛了面子都不惱，反而也起來一點興趣，

孫由寧那雙美手，寫起字來那般美想，彈起琴來一定是極好聽的吧，他便只能舍下口腹之欲，赦了那小太監，

小太監不傻，知道是孫由寧救了他，更是感激，由寧似有所覺，抬首對他一笑，神色沒有半分輕蔑，

小太監不由得看愣了，

他一直覺得別人都把他們看做塵埃，連他們自己都覺得自己在塵埃之下，卑賤如此，然而那雙眼還對他笑，笑的如此澄澈，如此清明，

小太監本就嚇的流了些淚水，此刻更是真心地淌了滴出來，夾雜在那之前的之中叫人分辨不出真假。

沒人愿意低入塵埃……

由寧秀手翻彈驚四座，以前只聽聞他會彈，卻不知如此精通，他之高義，何止皇帝聽出來了，

青熒有些醉，有些呆愣地看著孫由寧，那身影真好看，她想……

顧昭捏了捏她的臉，青熒回神，淚水已淌了大半張臉，他低聲附在她耳畔問道“怎么了？”

青熒從他袖子中拿起帕子抹去眼淚“沒事，可能是他太好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