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方才顧昭的心像是燒焦一般，此刻，那變焦的地方就能升成帶煞氣的惡鬼，對上青熒的眸子又一下子軟成了水。

“你怎么樣？”

他極度壓抑使得聲音都變了形。

青熒扭過頭不去看他，顧昭翻身轉過去“你把被子解開吧，我不看。”

“真的，我不看。”

他閉著眼喘著氣，鼻息里呼出的都是莫名的情緒。

青熒沒有動作，任憑自己躺在被子里，輕盈的淚劃過臉頰，沉默無聲地續著，兩個人就在這里，一個人背著身極度壓抑著，另一個人把自己縮在被中，淚水淌著，青熒無力極了，她心里很痛，很痛很痛，可是這種痛別人并不能了解，也不能給她任何幫助，甚至連一丁點兒的共情都沒有，以前是，現在也是，以至于她逐漸養成了那種沉默的性子，

冷暖都是自己舔舐的，可今日這遭，卻是超出了她所能扛的范圍。

然而此刻，無言到極致，壓抑到極致，窒息到極致，絕望到極致，她甚至生出再也不要活著了的想法。

可是在聽到身旁的呼吸聲時，她又覺得無力極了，世界如此黑暗，會有一束光給她嗎？

她還能再奢求一次，那束求之不來的光嗎？

也許是太過于悲戚，她竟把身邊人當做救命稻草。

“我好難受，想緩一緩。”

她心底還是有那微末的希望，盡管多年風刀霜刃上，在這窮途末路，在她曾以為不能奢求的時候，還是會本能的想要掙扎，可是失望過頭，又使得她的求助極為克制。

顧昭沒讓她失望，壓抑著回應她“好，我在這。”

青熒“我好熱”

“我去熄了它們，別怕，不熱了。”

“難受。”

顧昭依舊坐著“嗯，我知道，我知道你難受。”

青熒許久都沒有再說話，顧昭這才去熄了屋里的蠟燭也，忙的出了一身汗，他都顧不上此刻自己行為的怪異，只一心一意都在做自己合心意的事情，他摸黑折回來坐下“好了，都熄了，不熱了。”

屋里極暗極暗，青熒又怕開了“可是太暗了。”

太暗了……

“我來。”

顧昭去尋了一支蠟燭，用自己隨身的火折子點開，放在了青熒眼睛能看見的地方，然后又坐了回去。

在看不見的地方，青熒嘴角有些彎，她的淚水止住了。

又過了一會兒，她才開口道“我爹把我賣給了時家。我病了，然后難受的暈過去了，醒來后就被鎖著，再然后就被扔到了這里。我爹是后爹，從小也沒管過我，但是我不得不寄居在他那里，我是江城人。”他似乎是想叫叫她的名字，可是話到嘴邊，卻發現自己連人家的名字都沒有記住。她心里有些失望，忽然什么也不想說了。

“顧昭”

青熒茫然了一下，顧昭說“顧昭，表字丹熙，很軟吧？先生為我取字丹熙的時候，我也覺得它太過柔軟過。”

青熒習慣性的回答“不軟。”

“嗯？”

“是人都渴望光吧，這才是最有力量的東西，丹熙，你的先生一定對你寄予厚望吧。”

“嗯，是啊，我也是后來才明白，先生希望我可以成為自己，一片丹心昭熙月，成為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