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督司的地牢，關押的是一些不能處決的信徒。

他們有的是自愿留下來的，有的則是被典獄長強制留下來的。

他們的信仰不同。

一方是，舊神愚弄世人

另一方是，新神解放世人。

他們相互制衡。

舊神、新神信徒都想要一個東西，那就是典獄長手中的玉。

“吱呀”一聲。

于謙拉開了地牢的大門，空氣中透著一股潮濕且發霉的氣味，墻圍之間布滿青苔，以及一些不同尋常的粉末狀物體。

葉尋微微皺了皺眉，氣味確實有些讓人不太好接受。

兩人往里走了幾步，一名老獄卒借著昏暗的燭燈，看見內務司戴的勛章，一下子露出親切的笑容：

“喲！是于司長阿，什么風把您吹來這暗無天日的鬼地方啊。”

“這地牢的供給是不是要提前發放，我能讓家里多稍兩條煙不。”

于謙也沒擺譜，在這種地方，獄卒的身份比什么都好使。

從衣服上口袋，掏出一盒大熊貓，丟了過去：“今天有事，回頭給老梁頭弄根大的抽抽。”

老梁頭接過煙，頓時眉開眼笑的，眼角拉出長長的褶皺。

“于司長，有啥事？我老梁頭能幫上的，絕對幫！”

“有離典獄長近的囚室嗎？”

于謙只能這樣問，玉是舊神的神器，由典獄長保管，其他人不能在其面前提及，更不能向其索取。

否則就犯了原則問題！

所以他只能在玉的有效范圍內，找一個最近的囚室安排葉尋住下。

典獄長基本是不會出來走動的，即便是兩方信徒吵得不可開交，也不會出來。

唯有真正的大動靜，才會出手。

老梁頭咳嗽了一聲，眼神飄忽不定，猶豫了三秒，才開口：“這不好安排阿，這典獄長旁邊的房間，可不是什么人都可以住的，要是出人命，我就麻煩了！”

于謙如何不明白老梁頭話里的意思？

那話里就是說，你這關進來的人，可別給他惹事，否則他也吃不了兜著走。

至于那飄忽不定的小眼神，那就是索要報酬的表現。

“老梁頭您放心，我這小侄兒在上面犯了點事，下來避一避，你看他才六品陽威境，在這地牢里，不被打死就不錯了。”

身后的葉尋，嘴角抽了一下，卻找不到反駁的點。

接著聽到于謙語鋒一轉，笑道：“老梁頭你放心，該有的伙食費，我一定給你安排上，那這囚室？”

老梁頭心里樂開了花，嘴上卻很平和道：“這出了事，你可要幫我擔著阿！”

于謙摸著胸膛，保證道：“放心，我用內務司長的身份擔保，我這小侄兒不會惹事，但是你也要保證他的安全！”

“放心吧！這地牢最近安生的許多。”

于謙見老梁頭應承下來，就轉身看向葉尋：

“小葉，這地牢我不方便進去，你自己多注意點。”

葉尋點了點頭，跟著老梁頭沿著左側的墻面走著，每隔三米就有一盞燭臺。

當走到第三盞的時候，老梁頭才開口安慰道：“小伙子，別擔心，有于內總這層關系，你在地牢待幾天，就能出去了。”

葉尋靜靜地聽著，眼睛四處打量著這個長廊一樣的通道。

“小伙子，既然來地牢做客，就要懂一些規矩，地牢禁止私斗…呃這條就算了，看你這么弱，你也斗不起來。”

葉尋再次嘴角抽搐了一下，接著老梁頭又補上了一刀子。

“你也不用太過擔心，一般他們對八品以下的小娃娃，不太感興趣，最后讓你幫忙干點活，這點眼力勁應該有吧。”

“呃…我知道了。”葉尋適時地轉移了話題，問道：“老梁頭，這個安排的囚室，是給我一個人的嗎？”

老梁頭頓了頓，面色古怪地看了葉尋一眼，繼續道：

“典獄長身邊的囚室叫天字一號房，里面常住著一個怪老頭，不過他為人很隨和，很好說話，你這么機靈，應該會下象棋吧？”

“算是會吧。”

葉尋跟于晉下過幾年棋，棋力還是有的，一般的臭棋簍子下不過他。

“那你估計是下不過他。”

老梁頭話還沒說出幾秒，又改口道：“你也不能下過他，贏了他，你就不能住那里了！”

“這這這…”

合著這天字一號房里的老頭，是個棋霸阿！

葉尋無奈道：“知道了。”

長廊很長，彎彎繞繞，四通八達，前后拐了好幾個彎，路過了十來盞燭火，很快，兩人到了一處牢房前。

那是一扇木制的大門，貼有古時安家的門神圖騰，沒有上鎖，仿佛輕輕一推，就可以推開。

葉尋又打量了旁邊的典獄長的住處，同樣是一扇木門。

不過貼的不是門神，而是志怪小說里的鐘馗像，一雙眼眸，兇光四溢，震懾妖邪。

老梁頭不敢叨擾典獄長的清凈，輕輕凝聚一桿燒火棍，隔著老遠敲了敲天字一號房的門。

震蕩的氣浪四溢，是結界的能量導致的。

葉尋往門縫里看去，里面很暗，但是有一束光，這光是側面打在地上的，不像是燭火，也不像燈光。

兩人等待了很久，老梁頭又凝起他的燒火棍準備再敲一次門。

里面傳來一道蒼老卻有力的聲音：“何事？是要找我弈棋嗎？”

老梁頭擺擺手，拒絕道：“不了不了，您老棋藝精湛，我是下不過的。”

老梁頭的表情顯然深受毒害，葉尋更加懷疑里面是一個臭棋簍子。

里面的老頭爽朗一笑，笑得非常有力，接著咳嗽了幾聲。

“哈哈哈，咳咳，算你小子識相，有什么事說吧，看我心情好的份上，說不定我就答應了。”

老梁頭借坡下驢，說明了來意：“家里的小孩犯了事，來您這避避…”

話說到一半，門里面的人冷哼了一聲，有些不滿的意味。

老梁頭趕緊說出了重點：“會下棋，您放心！煙過些天會送來。”

接著老梁頭從兜里掏出，剛從于謙那薅來的進口大熊貓。

一臉肉疼地摸了好幾下，中間還咽了咽口水。

舍不得孩子，套不得狼！

老梁頭一咬牙，把進口的大熊貓丟在門底下的縫前，最后用燒火棍往里面送了幾下。

葉尋一直關注著門縫里的那束光，光里塵糜浮動，突然煙霧騰騰，呈圓圈狀，一個又一個地擴大后，再緩緩散去。

接著里面傳來一陣舒坦的呻吟聲，最后是拐杖敲擊地面的聲音。

砰砰！

門前的結界松動了。

老梁頭最后提醒了一句：“小伙子，進去吧，千萬別贏他棋，可得記住囖！”

葉尋點了點頭，向前不慌不忙地走了幾步。

身后的老梁頭倒是急了，你磨嘰什么呢，結界合上了，再想進去，不又要一盒進口大熊貓？

抬起腳，沖著葉尋的屁股蛋猛地一蹬，嘴里還習慣性地吐出四個字：

“進去吧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