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武刀法。

修煉至大成，即葉尋九十九重拔刀的境界。

其招式樸實無華，殺伐果斷，抽刀斷水。

僅僅是一個躬身拔刀的姿勢，卻透一個刀客的肅殺之氣。

拔刀斬。

斬盡虛無！

有的是戰意，內涵的卻是一個“殺”字。

葉尋先從一式的拔刀重溫，摸向了腰間的佩刀。

躬身而立的同時，腰腹收緊，臀部撅起。

沒有絲毫的猶豫，對準中間一塊剛修復好的異石斬出了第一刀。

這一刀很慢。

秦嵐看得很清楚，卻沒有多言。

師父領進門，修行看個人。

每個人的路，最后都要靠自己走下去。

第一刀很慢，穩穩地在異石上劃了一道劃痕，并看見異石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恢復。

葉尋又砍出一刀，這次快了一些，力道加重了一些。

又留下一道劃痕。

還是沒有感悟。

再來！

三十六道刀過去了，已經看不清揮刀的動作。

葉尋還在繼續，面色一如既往的平靜。

直到第七十二刀，葉尋停了下來。

他總覺得這九十九重拔刀斬少了些什么。

他需要的究竟是什么？

難道自己的路走偏了？

葉尋開始懷疑自己，懷疑手中的刀。

他看著那柄家傳的短刀，撫摸湛青色的刀身，最后看向了刀鞘。

那是一種歸宿感。

葉尋似乎明白了這古武刀法存在的意義。

它承載著古武刀客的初心，英雄遲暮，歸隱田園的一式歸鞘。

那么，習武是為了什么？

有的人崇尚書里描繪的鋤強扶弱、匡扶正義之士，而習武。

有的強身健體。

有的則是為了長生。

更有人只是為了報仇。

諸如此類的武者比比皆是。

而刀更是“百兵之膽”。

葉尋握著刀柄，陷入了一種玄妙空靈的狀態。

漸漸地，周圍的事物開始一點點消散，化作了虛無。

最后，世界也暗了，一片黑漆漆。

在這深邃的夜里，站著一個男人。

他劍眉星眸，身著玄色的袍子，兩袖幾縷清風，空空蕩蕩。

這會兒正背對著葉尋，閑來無事地聊完了深邃的黑夜，問：“夜里有什么？”

“星星，月亮。”

葉尋第一時間想到了這個答案，可問題真的那么簡單嗎？

“答對了。”

玄袍人笑了笑，透著一股老父親的慈愛：“所以啊，有時候，別把刀法想得太難，歸鞘歸鞘，那就是把刀套進鞘里練刀。”

話語間，他手里多了一把帶鞘的刀，周圍的環境也變成崇山峻嶺。

重巒疊嶂間，高山流水，其中不乏妖獸嘶鳴、蟲聲疊起，一片欣欣向榮。

玄袍人立在云端，泰然自若，是一種俯瞰眾生的姿態。

他沒有做任何多余的動作，只是握了一下刀柄。

就連空氣間細微的震動，以及炁流涌動的威勢都沒有！

眼前的重巒疊嶂，猶如撥云見日一般，被硬生生分割開了。

一切化作了齏粉。

這只是夢境嗎？

葉尋否定了！

他看見了那刀斬出的廢墟中，一頭血肉模糊的兇犼，體炁渙散，倒在了血瀑之中。

那可是衡城外，臭名昭著的一頭庇斯級別的兇獸！

媲美超玄六階的存在！

至今還活躍在衡城外圍，橫斷山之中。

看不清的一刀，平平無奇。

卻蘊藏這樣毀滅的力量。

這歸鞘原來真的只是藏刀于鞘。

玄袍男子手里的刀消失了，沉聲道：

“一式拔刀，二式歸鞘，三式逐星，四式攬月，五式破天……”

“古有重劍無鋒、大巧不工，今有歸刀于鞘、大道至簡。”

聲音在葉尋心頭陣陣作響。

這是古武刀法，九式化凡。

真正的刀法！

刀未出，便可開山斷海！

“前輩，是何人？”

“夜里，一名行走天涯的刀客罷了。”

玄袍男子只是一笑，緩緩向著遠處走去，一踱一踱的，右腳有些跛，慢慢消失在夜里。

葉尋將刀收入鞘中，同樣的拔刀斬，斬出第一式，十成的力道。

砰！

左邊第一塊異石被斷刀斬出了一道小小劃痕。

真?小劃痕，頃刻就修復了。

葉尋唏噓不已，嚴重懷疑自己是不是被騙了。

這刀越練越鈍，威力越來越小。

可體軀里充斥的那一股不尋常勁卻是實實在在的！

二式歸鞘就這么隨便破了？

葉尋愕然之余，突然記起，這二式歸鞘是需要修煉九百九九十九重勁！

一重比一重強勁，重重相疊。

這是武者疊勁的原理阿！

拳有疊勁，刀竟也有！

葉尋頓時明白，這刀法是為資質不佳的人準備的。

難怪一重接一重，基本毫無瓶頸可言。

原來坑埋在破境后！

重頭再來！

真正的重頭再來！

九十九重拔刀勁力，化成了一重歸鞘勁力！

是一道十成力，只能打出小劃痕這種蹩腳的勁力。

而且還不能退貨的那種！

葉尋有一種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的感覺。

難怪當年父親一臉慈笑，傳自己刀法，不傳自己其他武學。

還說只要勤加練刀，將來必能在武者的越走越遠。

這是真遠阿！！

原來…原來！

自己不是天才，是一個純種的武學麻瓜。

“咣當！”

葉尋的刀掉了。

秦嵐從看臺一躍而下，關切道：“沒事吧。”

“沒事，破境了老師，只不過…算了…”

葉尋猶豫了再三，還是沒有說出口。

戴著天才的面具戴久了，就不想卸下來。

葉尋從另一方面開解自己。

六品火炁靈師。

至少火炁是實實在在的，證明了自己是個天才。

葉尋望了望地上躺著的老伙計。

那這刀以后還練嗎？

練！

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窮。

二式歸鞘九百九十九重，就練到九百九十九重！

再破境，自己就是狗！

葉尋堅定了自己的想法。

撿起刀，沖著秦嵐笑了笑，只不過透著一股淡淡的悲傷。

“老師，這后面的路還很長、很長……”

“武者本來就是厚積薄發，即枯燥又乏味，你看我們的火炁凝聚的形態有很多，可化翼，可凝槍…”

秦嵐見狀把話題，引到了炁的運用上，算是正兒八經的授課了。

葉尋處在六品陽威境，也剛好缺的是一些感悟，一些步入高階化形的感悟。

秦嵐揚起一團火苗，化成了她最愛的火鞭。

“到了高階三境，一個境界炁可以化出一個形態…我建議是先化一個兵器，越趁手越好。”

“那我可以選擇巴雷特嗎？”

葉尋開了個玩笑。

凡人的兵刃雖然也有獨到之處，不過在修煉者的眼里，太過普通。

只有大型的熱武器，能夠造成些許的傷害。

秦嵐卻很當真。

“可以說可以，但是你想嗎？炁本就能如同彈藥一般從手中打出，為什么還要化槍后，再打出？”

“二次損耗，這是不僅僅是浪費，知道嗎？而且！”

秦嵐板著臉，很是嚴肅，繼續道：

“破境后的化形一定要慎重，機會只有一次，前者有不少化了些沒用的東西，后面都后悔了！”

“你也別想著廢體重修，這種念頭千萬不要有，那是會動搖根基的！”

“修炁也有根基，火炁根基損毀，早年就有這樣的例子，一名重修的火炁靈師，運炁時，自焚當場！”

秦嵐語氣有些重，葉尋也認真地點了點頭：“明白了，老師。”

不過這個認真的狀態，很快就繃不住了：

“重修可是要交錢的！我可是個好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