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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四十三深秋的凋零

  • 滿河星辰
  • 王轍
  • 2451字
  • 2022-09-21 10:19:47

不知什么時候土地不再為生產糧食而生,一切土地都失去了它本來的意義。農民更像是一顆黃豆,失去了土地變成了豆芽菜,雖然還屬于菜,但根卻無處安放。深秋的麻子溝已經好多年沒有了秋天該有的收獲喜悅。深秋對于多數人來說,只是一個季節與另一個季節的轉換,是一個蕭瑟,凋零的季節。

在沒有了茂密樹木和綠植的掩護下,麻子溝的區域分配更加明顯,很自然的分為三個居住大區域。一個是位于村西北方向的一道坎溝,坎溝整體地段相對有些背,本村人看不上在這住,大部分就賣給了外鄉的人,雖然買家和賣家都知道這是違規,但依然有大批的外鄉人聚集到這買地、蓋房、安家,慢慢的這里被麻子溝人稱為“黑戶灣”。另外一個區域是靠近公路的一個緩坡地帶,這里比坎溝那向陽一些,這里居住的大部分還是麻子溝的本村人,房子都是新修起來的,有的是嫌舊地方不好而搬這的,有的是結了婚老地方住不下被分家另起爐灶的,說白了就是老莊子容納不下擴展到這緩坡地的。三塊區域還是要屬老莊子向陽,這些年老莊子除了多修建了些房子,布局沒辦法改變,大致的排面分為三條,中間一條還是以村會議室為主也就是我們之前提到過的舊學校,被村里人一直叫“學校腦畔”,現如今這會議早改在周三的茶樓里去開了。上邊一條是村民主要居住地,這里住的人也是最多的,張改梅的麻將館依舊開的如火如荼,那些個固定無所事事的人依然每天聚集在這打麻將消遣時間,嘩啦嘩啦的麻將聲中夾雜著興奮、謾罵、惋惜各類聲音。最下邊的一條原本是村里農業社時期修的石窯,和舊學校一樣都是屬于村集體的窯洞,這些窯不是一般的結實,被閑置多年,除了門窗破損,窯體依然完好無損,直到這一年年初時一個老板和村委會商量租下后,經過幾個月裝修,辦成了一所小型幼兒園。

就在學校腦畔上也不知是誰放了一排沒人要的舊沙發,于是這里就成了村里那些上了年紀的老人集體曬太陽的風水寶地了。這些老人成天聽著上條畔上成年人的麻將聲響,看著下條畔幼兒園的熱鬧場景,又不由的拉談起自己年輕時的事情,但大部分的人能夸耀出去的只有自己年輕時的吃苦精神和那像天坑的飯量。我們親愛的人們,你們不要嘲笑他們,因為我們大部分人也終究會變成他們,這大概只有到生命的深秋凋零時刻我們才會認識到自己原來和他們一樣,都有著無盡的遺憾和惋惜吧。

就在這個沉寂又麻木的深秋,麻子溝終于發生了點什么,讓這生活的水潭泛起一點漣漪。被村里戲稱為“麻子雙鐵”之一的侯文文,是麻子溝多年來唯一一成不變的人。盡管這些年上山大路被斬斷,小路由于沒什么人走,也早被野草覆蓋了,但侯文文依然保持著上山撿柴的習慣。我們知道侯文文的腿是瘸的,不知是不是由于早上的露水打濕路面的緣故,他從山上一直跌落在山腳下的洼地里,一直在中午時候才被同樣上山撿柴的老漢給發現了。老漢在“黑戶灣”這塊居住,他認出這個撿柴的憨憨是孫文的兄弟,于是便跑到孫文家喊人。孫文好巧不巧的走了親戚家已經幾天了,家里只有孫文老婆。孫文老婆只好急的滿莊里喊人,麻將館里打麻將的,拉閑話都趕緊起身跑去洼地。

當人們看見侯文文時,他顯然早不知什么時候沒氣了。平時蓬亂的頭發,這會被血水漿的沾在一起,身上穿的是侄兒退下來的初中校服,這會已經被柴草酸刺掛的稀爛,泥土和血漬混合著染遍全身,一直腳上還穿著破膠鞋,另一只鞋不知掉到哪里去了。這樣的情形,眾人都知道現在打120也無濟于事了,只是孫文不在,誰把他弄回去呀。孫文的老婆用乞求的眼神掃視著眾人,其實這個時候好多人心里都后悔著,自責著自己就不該來湊這兒跟前的,可現在走,又會顯的多不地道呀。好一陣沉默之后,梁雙平第一個開口說:“我今年本命年,不能沾這種的,要是個別的什么東西,我早一把幫你扛回去了。”說完他也沒走,依舊站在那里不動。“我也本命年”高明亮說。“打小算命的說我鴻福淺,我也不敢沾這”力娃吞吞吐吐的說。其他人既不說話,也不動,這時衛民一把撥開眾人憤憤的說:“沒人背,我背,我今年也本命年,我不怕!”眾人里只有李剛拉了一下衛民的胳膊,示意他也不要背,但被衛民堅決的甩開了。李剛不愿意背,有他自己的道理,自己只是麻子溝的女婿客,你們本村人都躲著不想背,自己又憑什么要背,他同時也不想讓衛民背,可衛民看樣子是攔不下了。衛民蹲在侯文文的身體跟前,用手使勁拉著侯文文的胳膊往自己肩膀上放,孫文老婆趕忙跑過去幫忙湊扶著,就這樣衛民在眾目睽睽之下把侯文文背回了孫文家。放下侯文文的衛民趕緊回家,他想盡快換掉這一身晦氣的衣服,到了家門口他沒進去,外頭喊了艷霞出來。一天沒出門的艷霞不知道侯文文的事,看見渾身是血的衛民回來,著實嚇了一跳,她驚慌的大喊著:“媽的老子喲,這是咋回事?”衛民擔心艷霞會埋怨自己,但也知道事情是瞞不住的,于是呃了半天才說出了事情的經過。艷霞先是有些埋怨的說:“人家本命年不背,怕對自己不利呢,偏你逞那二桿子就能背了?”說完又覺得背都已經背了,這已經是改變不了的事實了,她太了解自己的丈夫了,他太愛耍仗義了,這樣想著以后她又安慰衛民說:“沒事,背都背了,侯文文就說是憨憨,但也和咱是一塊長大的,他會感激你的,再說老天爺總不憨吧,咱們盡心做了好人,剩下的看老天爺的良心了!”本來心里也有些忐忑的衛民聽艷霞這么一說心里好像頓時輕松了許多,他笑了笑說:“對,好人有好報,那你快給我拿些干凈衣服,從里到外的,再給我到來一大盆子水,我沖沖。”正在這時富玉蘭來了,她看見兒子身上的血跡有些心疼又有些擔憂,但又不想自己說的什么話給兒子和兒媳婦有什么心里負擔,就只說:“憨小子,把那衣服換了放外面不要帶家里,你換下給我,我卷起扔后山的天坑去呀。”等到衛民剛換下,富玉蘭用最快的速度把那衣服卷起,不多說一句話,直接朝后山那邊走去了。

侯文文的葬禮進行的簡單又潦草,沒什么哭聲,沒請吹鼓手,沒有擺宴席。欞篷上面掛著侯文文的黑白照片,欞篷下面放著一口薄棺,棺材跟前放一張欞桌,欞桌上擺著簡單的貢品和牌位,牌位上寫著:孫武之位。好多人看到牌位才知道原來侯文文的大名不叫侯文文,也許孫武這個名字,也只在侯文文上戶口和欞牌上用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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