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二期末的時候,他們的團隊參與的項目成功拿到了“生命科學競賽金獎”,發表一篇核心期刊。
大三江斥面試進了一位教授的實驗室,繼續研究“酶的抑制劑反應機理”,一年里跟著教授以第二作者的身份發表兩篇核心期刊和一篇SCI。
江斥也因此獲得了保研名額,準備去中國科學院。
陸書意那天晚上準備和他一起去慶祝,剛出校門就遇到了她這輩子都不想再看到的女人——程孟。
她很憔悴,上次見她的時候還光鮮亮麗,穿著修身的旗袍,手機擎著煙。可是現在,她頭發凌亂,臉上的妝面都斑駁的一塊一塊的,厚重的粉底都遮不住她眼底的黑青,身上穿著簡單的長袖長褲,衣領的地方還皺巴巴的,和之前完全就是兩個人。
“書意……”她乞求地看著陸書意,伸手去拉她卻被江斥擋住了。
“你干什么?”江斥嗓音很冷,讓程孟心里一顫,有些害怕地收回了手。
陸書意猜測到了她來干什么的,無非就是她的寶貝兒子。
“書意,我是真的求求你,求求你救救我的兒子吧。”她的眼淚一直往下掉,濃重的哭腔讓她說的話沒那么清楚,“醫生……醫生已經給他下了病危通知書,如果再沒有合適的配型他真的會死的。”
陸書意心里一抹酸痛,她的兒子會死,那她呢,她當初為了權勢名利拋下自己親生女兒的時候有想過她的死活嗎?
讓她去做骨髓移植,那做完了呢,她是不是又不管她的死活了?
陸書意深吸了一口氣,“程孟,你自己做的孽,你自己承擔。我沒有義務為一個陌生人讓自己身處危險。”
陸書意有些可憐地看了一眼程孟,嘆了一口氣之后就被江斥拉走了。兩人一路無話,本來是準備坐車去的,沒想到走著走著就到了餐廳……
“江斥,你會不會覺得我很狠心?”陸書意抵著腦袋,像是個做錯事的孩子。
江斥給她倒了一杯水,然后揉了揉她的腦袋,陸書意跟喜歡被他揉腦袋,一個很親昵很有安全感的動作。
“不會,我們確實有拒絕的權利。”
陸書意握著水杯地手不自覺地收緊,泛白的骨節在暗示她現在內心很糾結。
江斥溫聲道:“先吃飯吧。”
陸書意不輕不重地點點頭,嘴角扯出一抹勉強的笑,今天是給江斥慶祝的,不能因為一個不想干的人不開心。
連續兩天,陸書意都能在校門口被程孟堵住。
這天,陸書意心軟了……
程孟舉著手機讓陸書意看了一段視頻,那個骨瘦如柴的孩子在對著鏡頭傻笑,手臂上滿是青紫,手背上還輸著液,頭頂吊著一瓶特別大的藥瓶,一滴一滴下落的液體像是滴在了陸書意的傷口上,難受的厲害。
陸書意撇開視線,“帶我去吧。”
程孟欣喜若狂,拉著陸書意就上了車。那個孩子的病情嚴重早在半年前就被轉送到了首都醫院,要不然程孟這不可能這么快就找到陸書意。
進手術室之前,陸書意看著程孟,眼底的失落隱藏不住,她懂了東西嘴唇,不知道應該叫什么,猶豫了一下,“等我做完手術,你就離開這里,永遠不要找我,我們就當從來沒有見過。以后你要是在街上遇到我也不要和我打招呼,我不認識你。”
“……好。”程孟捂著心口痛苦,連連點頭,“我答應你。”
陸書意閉上了眼睛,將失落和失望掩蓋起來,果然,她真的不是陸書意的媽媽。
就連這一刻,她還奢望程孟可以像對待女兒那樣對待她。
她在來醫院的路上給導員請了假,想著做完手術恢復好就走,可能沒有人會發現。
可當她從醫院里醒來的時候,自己的床邊站滿了人。
江斥,老爸,還有陳叔叔。
她一睜眼,幾個人就都圍了過來。
“書意,感覺怎么樣啊?”陸正華心疼地看著她。
陸書意搖了搖頭,無聲地說:“沒事。”
太長時間沒有喝水,她嗓子干的說不出話,江斥立馬扶著她坐起來,喂她喝了點溫水。
關于陸書意來捐骨髓這件事情,在場的任何一個人都沒有提。
自那天起,到后來的很多很多年,陸書意真的沒有再見過程孟。
這個她血緣上的媽媽,陸書意也真的當她在自己五歲的那一年去世了。
不想了。
陳景山這幾天倒是來的殷勤,陸書意都忍不住疑惑,“陳叔叔,你工作不忙嗎。”
“哎~不忙不忙。”陳景山將手里提的補品放在床頭柜上,“今天感覺怎么樣?”
陸書意正坐在床頭喝粥,她氣色很好,人很精神。“挺好的,醫生說再觀察幾天就可以出院了。”
“那就好那就好。”陳景山看了看她吃的早餐,問道:“江斥買的?”
“嗯。”陸書意放下碗,“他早上帶來的,人剛走。”
陸書意話音落,陸正華就推門進來了,看到陳景山的那一刻臉瞬間就冷了下來。
“你怎么在這兒?”
陳景山往椅背上一靠,“我來看我兒媳婦。”
陸正華輕嗤一聲,“誰是你兒媳婦?我答應了嗎?”
陳景山拉過來一個凳子放在自己旁邊,示意他坐下,“你同不同意不重要,我兒媳婦同意就行了,你說是吧兒媳婦。”
陸正華猛的拉過那個凳子,坐在了床的另一邊。“書意,你說,你同不同意。”
陸書意:“……”其實她挺想同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