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振想到昨天挨的那頓胖揍，看著眼前“別人家的孩子”張子鑠此時就蜷縮在自己面前。他仿佛胸中的那股惡氣也消散了不少。

可下一秒，楊振竟朝張子鑠吐了口水。

張子鑠老老實實的坐在冰冷的地面上，眼睛里是不屬于他年齡的漠然，熟練的將自己團成一團，不說話，也不反抗，只是默默的承受著。

其他小朋友見他這樣慫，膽子漸漸的大了起來，一個兩個的開始有樣學樣的朝張子鑠吐口水。

就在楊振撿起地上的書，準備往張子鑠頭頂砸的一剎那，教室里跑進來一個小女孩兒，邊跑邊大聲嚷嚷著，“老師來了，老師來了！”

這個時候，就像是有人碰到了什么開關一樣，無論教室內外，所有人幾乎是瞬間回到班里，乖乖的在自己的位置上坐好。

似乎是過了好久，張子鑠才抬起頭，看到自己的小同桌正滿臉擔心的跑到他面前，雙臂使勁兒把他從地上拉起來，一點兒都不嫌棄的用袖子輕輕的把他臉上的口水擦干凈。

邊輕輕幫他拍干凈褲子上的塵土，邊小聲埋怨道，“剛剛不還厲害著呢么？哼！就會欺負我！”

李木子按著他的肩膀讓他坐在椅子上，突然發現他的手受傷了，便急匆匆的從口袋里掏出媽媽給她準備消毒棉簽，小心翼翼的拆開塑料包裝，學著之前在醫院看見媽媽為患者處理傷口的樣子，認真的替他消了消毒，然后又從另一個口袋里掏出了一堆機器貓的創口貼，幫他貼在傷口處。

即使8歲的張子鑠一再的嫌棄機器貓的圖案幼稚，可那張沾有血跡的創口貼卻是他保險箱里的珍寶。

直到現在，24歲的男人也仍然清楚的記得，自家小同桌鼓著腮幫子一邊吹氣，一邊安慰他的可愛樣子。以及那天，她抬起頭，笑彎了一雙小鹿眼的溫暖。

他也記得，那天，嬌氣的小公主輕聲安慰他說，“別怕哦，我給你呼呼，就不疼了。”

此時，張子鑠迷茫的看著遠處沙發上的小姑娘，而后又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

他的手上有無數道傷疤，有的是別人打的，有的是自己弄的。

其實疼不疼的他倒也記得不太清楚了。

到底是傷口流血疼，還是結痂時氧痛難忍......

小張子鑠也不甚在意。

他唯一記得的，就是這些年來，在他一無所有，聲名狼藉的時候，除了爺爺奶奶，就只有李木子會在他受傷的時候，著急的跑到他身邊，認真的替他消毒，貼創可貼，絮絮叨叨的囑咐他，傷口不要沾水，下次要注意。

張子鑠站在餐廳里，將小姑娘糾結的小樣子看在眼里，他心里一疼，輕輕地嘆了一口氣。

看她這么不開心，男人突然不知道自己該如何面對她。

他沒有勇氣邁步走到小姑娘的面前。

甚至，在這一刻，他在糾結.....自己要不要逃走？

如今，張子鑠倒是有些恨自己。

他不知道為什么自己會變成如今這樣。

明知道她會不開心，還.....這樣對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