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扶蘇直諫坑殺方士 趙高因仇再設毒招
- 高山安可仰
- 南飛云雁
- 3822字
- 2021-08-29 06:49:35
第二天,術士館內,盧生對侯生道:“始皇帝為人,天性剛毅殘暴,自以為是,起于諸侯,吞并天下,意得欲從,以為自古莫能及己。只重用、寵幸斷案的官吏。”
侯生道:“說得是。朝庭雖有七十個博士,不過是擺設,圖個愛才名聲而已。始皇帝從不任用他們。丞相及諸大臣皆聽命于他。天下之事無小大皆決于他。”
盧生道:“說得沒錯。他每天審閱120斤奏書,奏折日夜有呈,不終呈不休息,從不讓人代閱。如此貪戀權勢之徒,不可為之求仙藥。”
侯生道:“說得對。他以刑殺立威為樂事。天下人害怕犯罪,為保住奉祿,沒有人敢向他盡忠。皇帝聽不到自己的過錯,日益驕橫。此種不可一世之徒,不能為他求長生不老之藥。”
盧生道:“說得對。我們不如也像那些儒生、博士一樣,悄悄逃走。”
侯生道:“沒錯。我們趕緊走。”
于是,兩人收拾行囊,悄悄溜出術士館,往函谷關方向逃去。
出了函谷關,盧生問侯生道:“你打算去哪里?”
侯生道:“燕國。你不和我一起走嗎?”
盧生道:“不了。我去楚國。”
侯生對盧生拱手道:“那我們就此別過。”
盧生雙手抱拳對侯生道:“后會有期。”
兩人一北一南各奔前程。
盧生往楚國方向走了一小段路后,便找個小旅館住下。半夜時分,他偷偷溜出旅館,一路飛奔,藏進蘭池酒肆。
有幾個方士見盧生、侯生二人逃了,也收拾東西,悄悄離開術士館。
咸陽宮前殿,群臣向始皇帝稟報事務。
馮劫道:“有墜星下東郡,至地為石。石刻曰:‘始皇帝死而地分。’”
始皇帝道:“石在何處?”
馮劫邊從左袖中掏出一塊黑色的石頭邊道:“郡守已將此石送來咸陽,交與我。”說著,他將石頭遞給始皇帝。
始皇帝接過,看了看道:“此必黔首或原六國人所為。御史去逐一查問,莫服,則盡取石旁居人誅之,用火把這塊石頭銷熔掉。”
馮劫道:“尊令。”
李斯道:“陛下,經查,儒生、博士、方術士皆有逃匿者。”
始皇帝怒道:“吾前收天下書不中用者盡去之。悉召文學方術士,欲以興太平,熔煉奇藥。今儒生、博士、方術士私去不報。徐福等費以巨萬計,終不得藥,謀取私利相告日聞。令各郡縣抓捕,被捕者謫徙邊。”
李斯道:“尊令。臣聞,盧生,侯生逃跑前說了陛下許多壞話。”
始皇帝道:“盧生等,吾尊賜之甚厚,今乃誹謗我,以重吾不德也。諸生在咸陽者,使人審問,或為妖言以亂黔首者,皆坑之咸陽。余益發謫徙邊。”
扶蘇站起身道:“父皇,天下初定,遠方黔首未安定,諸生皆效法孔子,今上皆重法懲治之,臣恐天下不安。唯上察之。”
始皇帝怒道:“住口。來人,送扶蘇去上郡蒙恬處當監軍。”
李斯過來,拉著扶蘇的右臂,往前殿外面走。
扶蘇邊往外走邊回頭道:“父皇,焚書已錯,不可再錯。”
始皇帝喝道:“快滾。沒有朕的昭令,你不許回咸陽。”
李斯邊拉著扶蘇的右臂往外走邊道:“長公子何必惹陛下不高興。”
扶蘇道:“作為臣子,明知陛下犯錯不指出,是不忠;作為兒子,明知父犯錯不提醒,是不孝。我不能做不忠不孝之徒。”
李斯道:“現在,陛下罰你去邊關,你連妻小都顧不上了,看你怎么做忠孝之人。”
扶蘇道:“我早就想去為大秦守邊關了。現在陛下讓我去邊關當監軍,正合我意。我的妻小陛下會照顧的,丞相不必擔心。我倒是有句話想跟丞相說。”
李斯道:“長公子請講。”
扶蘇道:“請丞相以后不要再順著陛下的旨意說話、辦事了。這只會害了陛下,害了大秦帝國。”
李斯道:“尊命。長公子慢行。”說完,他停住腳。
扶蘇獨自向前走去。
前殿內,始皇帝道:“御史,速去案問諸生。將犯禁者帶來,朕要親自審問。”
御史驅車來到術士館案問諸生,諸生相互指責檢舉。御史將犯禁者全部帶到咸陽宮,始皇帝親自挑出其中四百六十余人,令第二日坑之咸陽,使天下知之,以懲戒后來者。
蘭池酒肆內,十來個方術士聚在堂內喝酒。
一方士道:“先前以為始皇帝雄才睿智,輕取六國,四海承平,百姓安樂。沒想到,他竟是個不敬先賢,不尊道法的獨夫。”
另一方士道:“他根本就是個滿嘴求仙問道,實則只知毀書、殺人的蠢夫,屠夫。”
又一方士道:“明天我們那些同道就要被獨夫坑殺了,大家快想個辦法救救他們。”
一方士道:“可惜盧生、侯生走了,不然可以讓他們出出主意。”
另一方士道:“就算他們倆在這里也沒有用。獨夫下了昭令的事無人能改變。”
一方士道:“唉!好后悔沒有跟著先前那幫人一起逃走。現在想逃也逃不掉,也不敢逃了,更不敢隨心所欲地說話了,萬一失言,重則坑殺,輕則被送去服苦役。”
另一方士道:“現在的方士館成了羈絆我們的牢籠。這坐牢般的歲月不知何日是頭。”
一方士道:“獨夫死亡之日。”
另一方士道:“小心隔墻有耳。”
眾方士不再言語。將酒菜快速吃完,結帳后迅速離開。
第二天,那四百六十余方術士,在咸陽西邊被坑殺。
深夜,蘭池酒肆內,趙高、盧生、田仁三人圍坐一桌。
趙高道:“獨夫今日坑殺我四百多同道。之前,還將住在我們扔的那塊石頭邊的住戶全部誅殺了,此仇不能不報。”
盧生道:“如何報?”
趙高道:“我有一計,需你們通力合作。”
盧生、田仁道:“師兄請講。”
趙高道:“你們只須如此……,這般……,準保把獨夫嚇個半死。”
盧生、田仁道:“好主意。”
趙高道:“既然你們覺得好,我們明天就開始行動。田仁師弟將酒肆暫關幾天。”
田仁道:“好。明天一早我在門上貼張回家省親的告示。”
咸陽宮偏殿,始皇帝悶悶不樂。淳于越等能言善辯的博士早已不見蹤影;那張口就來奇聞逸事的侯生、盧生前幾日也逃了。現在的博士、儒生、方術士非自己問話,不開口。即便開口也全沒了以前的瀟灑,自信與風趣。始皇帝覺得,現在的偏殿聚會索然無味。
唉!要是能再遇上神仙就好了。朕就可以親自向他們求取長生不老之靈藥了。靠人不如靠己。那些方術士全都靠不住。要是再遇上神仙,我干脆就跟神仙走,求他們把我也變成神仙。
伊人說過,只要不做傷天害理的事,就能修成神仙。伊人是不是已經修成神仙了?當初與她在一起的時候,自己就覺得她身上有一股仙氣。有可能。那只有自己也成為神仙才能與她重逢了。
怎么才能讓神仙了解自己的功績,知道自己在找他們?應該讓博士寫首《仙真人詩》。
對。詩中不僅要描述自己巡游天下所見之美景,記述環宇之內人人安居樂業之美事,還要寫出我對神仙的渴慕之情。然后,昭令全國樂人歌弦之。這樣,神仙就能聽到《仙真人詩》,了解我的功績,知道我想成仙的愿望了。宛渠羽神不是有千里眼,順風耳嗎?
不久,《仙真人》歌響徹大秦帝國每個角落。可是,唱來唱去,唱去唱來,唱得樂人們都生厭了,神跡仙影也不見半個,漸漸沒人愿唱《仙真人》歌了。
中秋過后的北方,西風凋零了樹木、莊稼。樵夫每天早早歸家安歇。農人已進入農閑時節。
咸陽使者鄭容從關東回來。進入函谷關前,他先向西走到華山北面。忽然,鄭容遠遠望見,一匹白馬拉著一輛白車從華山上下來。他懷疑那車中坐的不是凡人,就停下來在路旁等候。
白車白馬向他走來。走到他身邊后,里面的人問他:“你要到哪里去?”
鄭容道:“咸陽。”
車上的人道;“我是華山神的使者,我想托你帶一封信給滈池君,可以嗎?”
鄭容道:“可以。但我不知滈池在哪里。”
車上的人道;“你去咸陽,將路過滈池。”
鄭容道:“我怎么將信給滈池君?”
車上的人道;“在滈池,你會看到一棵大梓樹。大梓樹下有一塊帶花紋的石頭。你拿起那塊石頭敲大梓樹,就會有人出來接應,你把這封信交給他就可以了。”車上的人說完,將一個密封的信筒遞到鄭容面前。
鄭容接過信筒道:“好。”
白馬白車調頭走了。
鄭容來到滈池,找到一棵大梓樹。他向樹下看去,果然看見樹下有塊帶花紋的石頭。于是,他揀起那塊石頭敲擊梓樹。一會兒,果然有人來向他要信。鄭容恭敬地將信筒交給了那人。
鄭容繼續向華陰走去。夜晚,經過華陰平舒道時,忽然有個黑衣人,手持一塊玉璧,攔住他道:“請替我將這塊玉璧送給祖龍。”
鄭容道:“祖龍是誰?”
黑衣人道:“始皇帝。請你帶給他一句話他,明年祖龍死。”
鄭容道:“為什么?”
黑衣人不答話,將玉璧放到鄭容手上后,一個飛躍,不見蹤影。
鄭容收好玉璧,來到咸陽宮前殿,拜見始皇帝。
鄭容將路上所遇的兩件怪事說給始皇帝聽后,呈上玉璧道:“那個黑衣人讓臣帶給陛下一句話”。
始皇帝接過玉璧道:“什么話?”
鄭容道:“明年祖龍死。”
始皇帝默然良久,道:“山鬼固不過知一歲事也。朕非祖龍。”說完,他將玉璧塞進左袖中。
鄭容道:“臣告退。”說完,他轉身向殿外走去。
無心主持朝議。始皇帝郁郁寡歡來到后宮鄭美人寢宮。
見始皇帝臉色陰沉,鄭美人道:“陛下何事不開心?”
始皇帝便將鄭容所說的兩件怪事講給鄭美人聽。說完,他對鄭美人道:“祖龍者,人之先也,不是說朕。”
鄭美人道:“那玉璧呢?”
始皇帝從左袖中掏出玉璧,將玉璧遞給鄭美人。
鄭美人接過一看道:“何不使人看看這玉璧的來歷?”
始皇帝便傳令御府前來視璧。
御府奉旨來到鄭美人寢宮,仔細辨認始皇帝交給他的玉璧后確信,此玉璧乃政二十八年出行時,始皇帝祭江所沉之玉壁。
始皇帝不信,又叫李斯來辯認。
李斯到后,始皇帝問他道:“丞相還記得二十八年出行,朕祭江時所沉玉壁的樣子嗎?”
李斯道:“記得,是一塊白中帶有三個綠點的橢圓形玉璧。”
始皇帝臉色一變,將握在手上的玉璧遞到李斯面前道:“可是這塊?”
李斯接過一看道:“正是這塊。陛下有兩塊這樣的玉璧嗎?”
始皇帝道:“沒有。這是有人托鄭容帶給朕的,并且還給朕帶了一句話:‘明年祖龍死’。丞相怎么看這事?”
李斯道:“不如請巫師占卜一下。”
于是君臣二人去宗廟請巫師占卜。成卦后,巫師道:“此卦游徙吉。”
于是,始皇帝昭令,將咸陽三萬戶遷往北河、榆中,被遷之人皆賜爵一級。
始皇帝又命李斯、蒙毅、馮劫、楊端和、趙高等準備隨自己出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