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后的陽光暖暖的，讓冰冷的玻璃窗回溫了幾分，連陽臺上小盆栽的顏色也飽滿了很多。

唐燦燦坐在病床邊給李云哲削著蘋果，“燦燦，其實......如果不是因為你在，這病......我就不治了。”

“你給我閉嘴，可別說這種話，生病哪能不治”，唐燦燦停了手中的水果刀，看著李云哲面色嚴肅，又瞬間收斂起厲色溢出些溫柔，“又不是沒錢治不起，再說了，你家里人也會不同意的。”

“他們不會在意我的，我...我想我沒有什么太大必要活在世上，我的家不像家，它讓我覺得自己甚至不如那些孤兒院里的孩子；我平日里的大部分時間都只忙于工作，朋友接觸的也很少，如果你說我沒什么朋友，這個說法我也完全接受；而對于醫生來說，除了我身體里的逐漸降低的血小板，其他的都微不足道。燦燦，我不怕死，我只怕沒人對你好，我只放心不下你，這世上除了你沒什么可值得我留戀的。”

“唉，云哲，是不是我做了什么或者有什么做法，讓你被誤解到？我有喜歡的人了，我對你說過，你知道的，那不是用來搪塞你的理由和玩笑。”

“我知道燦燦，我一直都知道，但我不能因為你有了愛的人，就讓我放棄對你的感情，我做不到。”

唐燦燦難以掩蓋打心底里的抱歉，她也不想在一個即將病逝的人面前說這些話，這些話看似拒絕，但實際可能對李云哲造成的傷害豈止一點點，她想讓李云哲早點放下自己，身體和心理至少有一樣能痊愈。她依然抱著這種心思對他說：“云哲，我覺得你是有共情這個能力的，就算不能深刻地感受我，但你一定也知道那種感覺——我對他的愛正如你的心一樣，沒辦法剖開出另一半分給其他人，我知道對一個人的愛一旦拿起就有多難以放下，甚至偶爾的懈怠都很難出現，因為愛這個東西，它從一開始就是滿的，沒有一點縫隙。”

李云哲當然知道唐燦燦的意思，“但是我愿意等，燦燦，我現在把原本的想法告訴你也無妨。我原本想，如果你不介意我在你左右的話，我就會一直陪著你，哪怕你一直愛著他，哪怕你忘不掉他，我也都能接納，我只在乎你，只想把你照顧好。”

唐燦燦知道，自己心里一時無法忘記白奕川，也不知道什么時候能徹底放下，但她不能一直這樣拖延李云哲的感情，“一廂情愿的關系不會長久的，如果有一天我厭煩了那樣的相處方式，如果我想走呢？”

李云哲思索了幾秒鐘，看著唐燦燦說：“我成長過來的這些年，不管是經歷還是看書，我一直都在訓練自己一種能力——失去。失去任何人或事，當然也包括愛情。所以如果有一天你不想留在我身邊了，也沒關系，因為我已經具備足夠坦然的心態去面對和釋懷它，我想，它必然會令我很難以接受。可即便如此，我依然自信，自己一定可以從那團巨大的極度難過中抽離出來。傷心和痛苦都還是一樣會有，只是我有了可以好好對抗他們的心境了。”說到這里，李云哲嘆了嘆氣，“燦燦，我的確很愛你，我當然期待你也能同樣愛我，但如果你做不到，我也心余力拙。”看到唐燦燦低下頭沒有說話，李云哲笑了笑，“而與此同時，我不太希望你被這件事情所束縛，因為那樣不自由，不自由你就不會快樂，我不希望你不快樂。”

“如果我一直忘不掉他，始終無法愛上你呢？”唐燦燦抬起頭，看著李云哲問。

“我這一生遇見過很多人，他們都如點燃的煙火，絢麗又黯淡，最后都淪為一山灰燼。而你，你不同，你如星燦，閃耀我的整個人。如果真的到了你想走的那一天，我對你就僅有一個要求，就是：你得親自開口告訴我——我失去了你的感情。你告訴我，我就離開，我會成全你。因為我愛你，是我心甘情愿的事。”

李云哲的一番話撼動了唐燦燦的心，她很想知道自己應該怎樣面對迄今為止收到的第一份真愛，也想知道怎樣安頓好自己和柳書瑤的關系，以及放在心底里，已經深愛了許久的白奕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