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坪將軍當即決定,全部人馬劍指保安關!還吩咐在下派出傳令兵文彥等十二人,回云城報信!”
“李威校尉,你派出的十二名傳令兵中,是不是有個人左耳只有半截?”蘇瀾強壓悲痛問道。
“左耳半截的,正是十夫長文彥!那是他第一次上戰場時,被北狄強盜的匕首撩的。他足智多謀,武藝高強……”李威狐疑道,“先鋒官大人,您怎么得知?”
“他們全部被殺了!就扔在快活嶺下的野豬溝里……”高三郎憤怒地道,“是北狄強盜殺害的!”
“定是闖關的那些北狄強盜!豈不是,文彥他們剛走就被殺了?”李威淚流滿面道:“難怪,云城的救兵遲遲沒來!”
殺四和高大郎憤懣地道:“不是我們沒來,而是被袁云分別關在了北重城和北甕城!”
負責側衛的正六品校尉平川,負責后衛的正六品校尉陸戊都心有余悸:“我們跟前鋒不過只隔了五里、十里,路過快活嶺時,竟然沒有發現任何蛛絲馬跡!”
“這幫強盜殺人不過眨眼之間!”殺四恨道,“不,他們殺人不眨眼!”
蘇瀾十分困惑,問道:“既然程立校尉已經關了外重城門,焦坪將軍又是怎么出去了呢?”
“我們就晚了那么一會兒,焦坪將軍就沖了出去!”李威再也控制不住,痛哭失聲,“重城之外,曠野荒原,我們將軍才一百多人,只怕兇多吉少!”他頓了頓,繼續道,“我們被關進外重城后,聽到城頭上有人跟袁云他們劇烈地爭吵起來。我們有人認識,那是保安關正六品校尉程立。他嚷嚷說,關外情況不明,不該把焦坪將軍放出關外!既然放出關外,就不該關閉重城,讓焦坪將軍區區一百多人去以一敵十,孤軍奮戰,那是致他們于死地!他愿意帶領麾下二百多保安關六道崖的將士,出關和焦坪將軍同仇敵愾,共赴國難!”
“真男人,大英雄!”大家齊聲喝彩。
李威卻哽咽道:“袁云狡辯說,他不開外重城門,焦坪將軍就要砍他,難道等著被殺?不派援兵,緊閉重城城門,也是害怕北狄強盜再次沖進保安關!如此,事情就會越鬧越大,不可收拾!他還怒吼,你程立值守保安關以東十里處的六道崖碉樓,卻擅離職守,跑到了關城,意欲何為?程立校尉就道,你們私開馬市,瞞得好緊,不是手下通報,我還被蒙在鼓里!上次你們就已經闖禍了,還不吸取教訓,及時收手!告訴你們,我程立就是來阻止你們私開馬市的!如今因為你們利欲熏心,造成北狄強盜殺人越貨,人馬損失,尤其是死了那么多朝廷文武官員,怎么,難道你們還想欺天地,瞞君王,堵天下悠悠之口嗎?”
“混賬!”殺四怒不可遏,轉身又猛地踹了袁云一腳。
被殺四連踹幾腳,袁云已經暈厥。
李威崩潰大哭道:“程立和袁云正在爭辯,袁群突然從后面下手,一刀砍下了程立校尉的左臂……手臂當即跌落到我們被關的北重城里,程立校尉痛得滿地打滾,嚎啕不止……”
殺四轉身,猛踹了袁群的胸口三腳。袁群吐血暈倒。
“先鋒官大人,他們是害怕程立校尉告狀,諸事不密……”袁蹈往前膝行兩步,既狡辯,又討好地道,“在下覺得不妥,立馬派人將程立校尉送到他值守的六道崖的碉樓,還派去了幾名軍醫,送了傷藥。六道崖碉樓距離關城大約十里,即便,即便袁云將軍要殺他滅口,他有手下護衛,有碉樓屏障,也是不易!”
“爛了肚腸,黑了心肝的玩意!鐵匠鋪里的料,你們全是挨打的貨!”甘甜怒極,“隔得遠了,救治不及時,程立也會丟了性命!你心思歹毒,手段更為卑劣!你這是,竹籃子盛稀飯,漏洞百出!閻王出告示,鬼話連篇!糊弄老娘呢?”
常樂愣了。爛了肚腸,黑了心肝,不是他們夫妻的名號么?幾年沒人這般稱呼,還怪生疏的!不過,婆娘這是昏了頭吧,居然拿自己的名號去罵這么個豬狗不如的玩意兒,他配么?
甘甜當眾撕開了袁蹈的丑惡偽裝,他立馬傻愣在那里。他百思不得其解,這個身著男裝的人干嘛自稱老娘?
蘇瀾當即道:“此刻夜深,不宜打開外重城門查看關外的情況。甘甜,你和鐘秀、管訓,還有譚楠老爺子,你們馬上去六道崖碉樓,他們認識程立。你們抬著擔架去,把程立校尉抬過來醫治。關城的條件要好一些!”她必定要采取特殊的治療手段!但愿程立能夠挺過這四天四夜!“還有,關城的藥庫里應該有上好的人參吧?趕緊取出來煎好,給程立吊命!還有上好的補血益氣、鎮痛安神的藥,比如黨參、三七、茜草、當歸、紅花、牛膝,還有血竭,沙棘等,要好的,上等的!”
很快,在關城幾個衛兵的帶領下,甘甜、鐘秀、管訓、譚楠等人,拿著蘇瀾鈐了縣主之印的命令,綁好擔架,騎著快馬,舉著火把,沿著長城城墻,向十里之外的六道崖奔去。
蘇瀾不由嘆息。焦坪將軍及其麾下一百多人命運堪憂!
真相大白,何其殘忍!
焦坪將軍全體奔赴保安關的決策正確,派遣傳令兵的處置得當。然而,在不知彼不知己的情況下,憑著一腔熱血出關作戰,雖勇氣可嘉,卻是魯莽了!可惜!不過,蘇瀾也能理解焦坪將軍當時的急迫心情,數百官兵死于北狄強盜的屠刀之下,他豈能坐視不管?
袁云和袁群暈倒,蘇瀾只好繼續審訊袁蹈:“我且問你,明知紙包不住火,還敢一而再,再而三地囚禁來人,還不給飯食飲水,是何居心?”
袁蹈趕緊自我辯護:“先鋒官大人明鑒,這都是袁云將軍的意思!因為上次……”他吭哧半天說不出口。
殺四冷冷地道:“上次戶部稅務人員池正被殺,你們將北狄強盜恭送出關,還給了池正親屬千兩銀票,將此事瞞了下來。你們以為可以故伎重施嗎?”
袁蹈傻眼了。他們自以為瞞得密不透風的事情,原來先鋒官大人早就知道了!
蘇瀾冷哼道:“我們派來三路人馬,你們竟敢全部關押起來,還不給飯食。難道,把這些人都餓死了,你們的罪惡就能抹平?”
“袁云將軍萬萬沒想到,援軍竟然來了一撥又一撥,沒玩沒了。他實在害怕,又束手無策,只能錯上加錯,一錯到底……”
這時,有個保安關的小兵鬼頭鬼腦、躡手躡腳地走進來,本想去找袁云、袁群,可他們已經吐血昏迷,只好過來,準備跟袁蹈嘀咕什么。
殺四一看,怒火沖天:“哪來的小鬼,不經通報就跑進來,好大的狗膽!拖出去砍了!”
那小兵嚇得“噗通”一聲跪倒在地,哆哆嗦嗦道:“先鋒官大人開恩?。⌒〉脑?,乃袁將軍的侍衛。剛才奉令去重樓上拿藥,可是,大夫人和二夫人、三夫人不許拿……”
“閉嘴!”袁蹈的臉色刷地一下變得蒼白,人也緊張得渾身顫抖。
又一個姓袁的!蘇瀾眉毛一挑,問道:“大夫人和二夫人、三夫人?是誰的夫人?”
袁蹈動了動嘴唇。終究閉了嘴,不敢說話。
“是我們將軍的三位夫人!”小兵為難又委屈地道,“那些上好的人參、黨參、三七、茜草,還有當歸、紅花、牛膝、血竭等,都在重樓上面的倉庫里,鑰匙在大夫人宋夫人的手中。她死活不給小的?!?
殺四正要發火,蘇瀾卻揮手笑道:“喔?大夫人宋夫人掌管上等藥材,那二夫人和三夫人都掌管什么???還有,你們的將軍少爺和將軍小姐都掌管什么?”
大家都怔住了。縣主如何知道,這保安關上不僅有袁云的夫人,還有將軍少爺和將軍小姐?
蘇瀾清楚地記得,焰火綻放后,重樓上曾經傳出婦孺凄厲的哭聲!
“二夫人掌管茶葉、瓷器。三夫人新納,將軍最愛,掌管銀兩……”袁西笑道,有些沒心沒肺。
袁蹈清理了一下嗓子,但是卻沒能阻止袁西繼續說話。
“大少爺和二少爺愛馬愛鷹,他們掌管駿馬和鷹隼。我們將軍小姐愛美,掌管首飾、絲綢?!?
“喔。你們少爺和小姐多大了,都是哪個夫人生的?”蘇瀾嘴角一勾,意味深長地問道。
“大少爺和小姐是大夫人宋夫人所生,大少爺十歲,小姐八歲。二少爺是二夫人賈夫人所生,九歲了。三夫人是花蕊夫人,是將軍到保安關后才納的,已經有喜……將軍吩咐,每天給花蕊夫人二兩血燕的份例,可是大夫人不肯給。小的去拿藥時,她們正在爭吵,說是,將軍答應給小姐一千兩銀子的春裝和首飾費,花蕊夫人拖著沒給;花蕊夫人說,小姐本就掌管著絲綢和首飾,還要什么銀錢……”
“這就奇了怪了!袁云將軍的嫡夫人劉氏不是在將軍的老家、定襄袁家鎮嗎?那劉氏還是袁將軍母親的娘家侄女!”蘇瀾笑了,“據我所知,劉夫人已經四十好幾,有嫡出三子二女,長孫去年都已經結婚了!”蘇瀾笑道,“怎么,袁云將軍這是寵妾滅妻,停妻再娶,而且還一口氣娶回三個夫人???”
大成規矩,官員寵妾滅妻,停妻再娶,是失德,必會受到嚴懲,嚴重的甚至會擼掉官職。所以,官員寧可多多納妾,也不會輕易停妻再娶。
袁西目瞪口呆。他雖是袁云的遠房族孫,可他家一直在澤州開一個小小的面館,并不住在袁家鎮,所以將軍的家事他一慨不知,只知道侍奉好將軍族爺爺和三個爺夫人。
殺四抬腿就要踹袁蹈。袁蹈嚇得趕緊磕頭求饒。他知道殺四的腿厲害,因為他親眼看見袁云和袁群吐血不止,以致昏迷。
袁蹈竹筒倒豆子,啥啥都招了。
原來,袁云是定襄袁家鎮人,是暫代云城總兵袁欣未出五福的族弟。之前是駐守山西南道澤州的一個正六品校尉。隋光被鎖拿進京之前,將本家侄兒、心腹隋函從登云關的一個正六品校尉升職為從五品撫遠將軍,并主管保安關。袁欣暫代云城總兵后,火速將袁云從澤州空降到保安關,并連升兩級,授予正五品定遠將軍,死死地壓在了隋函的頭上!
另外,袁云的所謂大夫人宋夫人和二夫人賈夫人,竟然是澤州賈大地主的小妾和嫡女!袁云先是看中地主嫡女賈氏,準備納為小妾。上門提親時,又看中了地主的小妾宋氏。于是,兩個風情萬種的女人盡皆被他收入囊中。小妾宋氏居然更得寵愛,尊為大夫人;嫡女賈氏卻屈居老二。而那位倒霉的賈大地主,已經冤死十多年了!他的土地和女人、女兒盡歸袁云所有。
還有,袁云的所謂三夫人,其實是個北狄女子,名叫其木格,漢名花蕊,故稱花蕊夫人,是大名鼎鼎的巴里部落的美女!
蘇瀾嘴角一勾。不用說,又是一個坐甕美女,北狄密探!
袁云之所以不顧一切私開馬市,就是要摟錢!之前,保安關的主將、原云城總兵隋光之心腹、從四品揚威將軍康益在年前以傷病為由,退役回了漢中老家。走之前,將保安關搜刮一空。袁云履職后,得知此事,氣得七竅生煙,暴跳如雷。他深知,有錢一條龍,無錢一條蟲,于是變本加厲,油鍋里撈銅板不怕燙了爪子!躺進棺材還伸手,死了都要錢!
蘇瀾氣極,立刻派人連夜查封袁云、袁群、袁蹈的私財,看守袁云的家眷。同時,還著手調查保安關軍用物資倉庫??词丶揖斓氖虑榻唤o了于小寶;查封、查賬的事情則由卞雍負責。
她還吩咐,馬上騰出房間,安置傷員,尤其是要為程立準備單獨的病房。
命令下達后不久,就聽到重樓上面傳來驚天動地的呼號聲、怒罵聲。
蘇瀾正在詫異,于小寶過來稟報,保安關四層重樓,上面三層分別為袁云的三個夫人和將軍小姐居??;樓下一層,是兩個將軍少爺居住。除了少爺們喜愛的駿馬在馬廄里,鷹隼在鳥籠之外,其他的財物都分別在幾個夫人和小姐的屋子里!而這些夫人、少爺、小姐聽說要被趕出重樓,還要被關進平時關押犯了軍法的士兵的石牢里,一個個都歇斯底里,拼死抵抗。
“全部拖出去!既然拼死抵抗,那就讓他們死了好啦!”蘇瀾冷冷地道,“不過,那個花蕊夫人給我看好看緊了,別讓她尋死覓活,或者搗什么鬼。騰出空,我要親自審問她!”
這時,去六道崖碉樓的甘甜等人回來了。他們用擔架抬回了程立。
這是個三十歲左右的絡腮胡子,中等個頭,皮膚黝黑,身材魁梧,是典型的北方漢子。
程立的情況很糟糕。雖然軍醫盡了全力,但是傷口潰爛,高燒不退,昏迷不醒,面如金紙,口里還發狂般地叫著:“殺??!”、“沖?。 闭媸敲诘┫Α?
有二十位程立的麾下一路護送而來。他們全都跪倒在地,拼命磕頭,哀求先鋒官大人救命。
自然,程立被安排到單獨的病房。蘇瀾準備親自為他診療。
治療之前,蘇瀾吩咐殺四,明早天亮后,在保安關上用望遠鏡瞭望關外情況,但是絕對不許出關。另外,還要根據慣例,準備裹尸布、鐵鍬、鋤頭等,明天要處理將士們的后事。
蘇瀾正想囑咐甘甜給她站崗,卻看到她和鐘秀、管訓、譚楠等人,正在左右開弓地胖揍袁蹈。甘甜一邊打,還一邊罵:“打你個卑鄙小人,打你個魂飛魄散!”
原來,袁蹈的確存了壞心眼子。他派人把程立送到保安關以東十里之外的六道崖碉樓,也派去了軍醫,送了傷藥,可是,那些傷藥十中缺五,且品質極差。更陰險歹毒的是,他在六道崖碉樓兩邊的長城上,分別安排了三道關卡,不許人給程立求醫送藥;更不讓程立的麾下迂回到東面的宣仁關去求援。擺明了,就是要置程立于死地,要他永遠閉嘴!而送醫送藥,卻是要在衛兵中博得一個仁義賢德的好名聲!可憐程立困在六道崖的碉樓上四天四夜,求告無門,只能等死!全憑他健壯的體格、求生的意志和軍醫的努力,吊著最后一口氣!
蘇瀾這才知道,程立的單獨病房安排在了重樓的第一層,也就是兩位將軍少爺的房間。
在甘甜的陪同下,蘇瀾來到重樓第一層。一眼望去,只見石雕磚刻,栩栩如生,匠心獨運,別具風采。尤其是石柱上雕刻著太陽、月亮、云彩、星辰和駿馬、蒼鷹、駱駝、牛羊等圖案,極具邊塞風情。
蘇瀾還發現,這些石柱居然都是漢白玉!
因為修筑長城有就地取材的傳統,所以,可以肯定,保安關附近,一定有漢白玉礦藏!
這時,幾個婦人、少爺、小姐,還有一些婆子、丫鬟、小廝被于小寶的手下扭送著,從重樓之上拉扯下來。那些婦人、小姐、少爺都用惡毒的眼神死死地瞪著蘇瀾,恨不得一口吞了她。那個大少爺更是張牙舞爪,囂張跋扈,準備上來撕扯蘇瀾,還用云城方言罵道:“球大個東西,小個泡!”
蘇瀾雖然不懂這話的涵義,但卻知道不是好話,頓時沉下臉來。她神色凜然,不怒自威,把將軍小姐嚇得連連后退,吱哩哇啦一通亂叫。
蘇瀾懶得搭理這幫人渣,回過身來,正想進屋,眼睛忽然對上了一張明艷動人的狐貍般的臉蛋和攝魂勾魄的狐貍般的媚眼。那是一個十五、六歲的小婦人,滿頭珠翠,渾身絲羅,頦尖頤薄芙蓉面,眼露浮光如春水,行動裊娜似楊柳,還一個勁地沖著蘇瀾擠眉弄眼,搔首弄姿,明擺著就是挑逗、勾引。可惜了,翩翩少年卻是美嬌娥,小婦人的楚楚可憐,哄哄騷氣終是竹籃打水,笑話一場!
用腳趾頭想都知道,這就是袁云的心肝寶貝花蕊夫人,也是坐甕美女,北狄女探!
這些落在宋夫人和賈夫人的眼中。她們禁不住破口大罵:“人盡可夫、殘花敗柳的小賤貨……”
她們很快閉嘴。因為于小寶生氣她們污了蘇瀾的耳朵,點了她們的啞穴。
蘇瀾膈應得只想吐。一個眼神,于小寶把他們全部拖走了。
世界終于清靜。
走進重樓第一層,蘇瀾不禁目瞪口呆。
只見大約三百平方米的石頭壘砌的屋子里,除了樓梯間,還用紅木隔了臥室、書房、客廳等,里面金碧輝煌,流光溢彩,令人目不暇接,眼花繚亂。除了掛滿墻壁的熊、狼皮,還有好多東西都是蘇瀾熟得不能再熟的了。比如,具有波斯風情的羊毛地毯,印有紅磚圖案的壁紙,博古架上擺著座鐘、琉璃碗盞、銀質燈臺;還有珍珠門簾、沙發等。
不用說,都來自八合貨棧。
蘇瀾估算了一下,僅僅這間屋子里的東西就價值百萬!
更不用說樓上那些夫人、小姐的房間了!
看來,短短幾個月,袁云摟了不少東西!
所以,瘋狂得竟敢私開馬市,竟敢倒賣軍資,竟敢欺天地,竟敢騙君王!
蘇瀾和甘甜走進一間臥室。幾個軍醫正在忙碌。他們斟酌著給程立開了藥方。
軍醫出去煎藥,甘甜則站在了門口,一副大鬼小鬼,統統給老娘滾開的模樣。
蘇瀾打量著面無血色、昏迷不醒的程立,看著他缺如的左臂,長嘆一聲。
無影燈驟亮。蘇瀾帶著程立,閃進空間醫院……
升平十五年四月十七日凌晨,天剛蒙蒙亮,殺四就登上重樓的頂層,拿著望遠鏡四處瞭望。茫茫草原正在蘇醒,可倒在荒原上的人和馬卻沒能醒來。
馬澄也非要跟著上樓。他還要來望遠鏡,四處瞭望。然后,他臉色蒼白,破口大罵:“袁云這個老匹夫,真乃我大成王朝大蠹大惡……”
大約辰時末,蘇瀾精疲力竭地從病房里出來,坐在客廳沙發上休息。
蘇瀾吃飯時,軍醫們輕手輕腳進去給程立把了脈。一個個又驚又喜又欽佩,更多的卻是困惑不解。他們又根據程立的病情重新開了藥。
蘇瀾剛剛吃完飯,殺四就帶著兩個人進來了,竟然是鎮虜堡校尉秦燎和高六郎高羅山。
原來,今天一大早,秦燎親自將在官屯鎮護衛宴家老小、看管那些舌頭的張凡手下四十多人和牛氏、張氏送來保安關匯合,還將高羅山送到蘇瀾身邊,充當她的斥候。此外,保安關正六品度支員外郎岳晃、登云關正六品度支員外郎陳安、保安關從五品撫遠將軍隋函及其十幾個護衛“舌頭”也被送回保安關。
殺四首先稟報。內容極簡,關外尸橫遍野,沒有發現人、馬活動;裹尸布、鐵鍬、鋤頭等已經準備妥當。
蘇瀾傷感至極,半天沒發一言。
良久,她才發現,秦燎和高羅山跪在她的面前,兩人都是淚流滿面。高羅山的右手手掌還被包扎起來,隱隱還有干涸的血跡。
剛才他倆已經悄悄去看望了程立。程立曾是秦燎和高羅山的上司,又是秦燎的表哥、連襟。他們狠狠揍了袁云、袁群、袁蹈。若非殺四等人攔下,只怕會要了他們的命。
蘇瀾驚訝地道:“你昨天還好好的,怎么就受傷了?”
“縣主,在下沒有受傷,只是抓那些三角鐵釘時,有些用力過猛,被刺傷了!”高羅山有些難為情地道,“幸虧五哥送我一皮囊的三角鐵釘,不然……”
高羅山眉飛色舞地講述了昨天和北狄強盜狹路相逢,用三角鐵釘PK北狄彎刀,并且完勝的故事。
蘇瀾聽得時而緊張不安,時而開懷大笑,時而悲憤欲絕,時而激情慷慨。尤其是聽說,一把三角鐵釘收割十五個闖關的北狄強盜的性命,挽救了晏家村幾十戶人家、兩百來人口時,激動地道:“高羅山,高六郎,好樣的!你立了大功!”
“還收獲了十匹戰馬!”秦燎為高羅山請功,“北狄強盜本來有十五匹馬,聽羅山說,他們還搶了我們的傳令兵的十二匹馬。昨晚,羅山的鐵釘揮撒出去,所有馬都中了招!跑在最前面的猝然倒地時,有五匹腿骨骨折,不堪其用了;還有六匹脖腔折斷,當場死亡。只有這十匹馬,我們連夜請了獸醫,取下馬蹄上的三角鐵釘,敷了藥,晚上又伺候了精料。嘿,這十匹馬今早就活蹦亂跳了!這不,就給縣主送來了!為了防止三角鐵釘傷人傷牲口,昨晚晏家村村民打著火把找了一晚上,總算把三角鐵釘全部收回?!?/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