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進馬車得云卿此時也探出頭來,高聲斥責道:“臭丫頭,這般吵鬧成何體統!快進里面。”
見女兒并無任何反應,云卿頗為惱怒,再次喊時聲音都撥高了幾度:“臭丫頭,為何還不進來!”。
他一邊說,一邊伸出手來拽著云梓往車里趕,被爹爹突如其來的狠歷語氣嚇到了,她面紗下的一雙眼睛眨了眨,晶瑩的淚光自眼底流出,粉嫩的小嘴也抖動得不樣子,面色慘白的樣子看得身旁莫寒的心狠狠的揪在一起。
護衛李泗見狀,嘻笑道:“吆!云先生又何必如此,不若讓云大小姐走下車來讓我家公子看看模樣,倒也不會枉費我家公子的十箱聘禮!”
莫寒伸手將懷里的白狐送進她的懷里,藏在炯亮大眼之下的眸子瞇了瞇,唇角亦是勾起邪氣的弧度,手中的一小截枯草梗轉了轉,看向李泗時眸間都帶著駭人光芒的冷意。
青龍見狀,看向李泗彎唇一笑:“上官兄該換個奴才了,如此多嘴之人,怕是以后會壞了上官兄的大事。”
上官青云面色一愣,卻又無從反駁,只好微微點頭,再抬眼時,青龍早已邁著步子往馬車的方向走。
他目不轉睛的盯著馬車遠走的方向,喃喃自語般的說著:“快了,快笑不出來了。”
馬車一離開宰相府,,青龍便長嘆一聲,一伸手揭開了臉上糊著的薄薄一層肉色面具,大眼睛里帶著劫后余生的幸福感。
“啊――”
“憋死我了,公子你每日都怎么過的!笑也不能放聲大笑,生氣了也不過歪歪腦袋,我要是你我早就活不下去了!”
莫寒亦是揭開面具進了馬車,坐在云梓身旁伸手擦了擦她臉上未干的淚珠,低聲細語的低哄道:“云梓乖乖,不哭好不好。”
云梓抬眼看了看莫寒,纖長的睫毛上還掛著未干的淚珠,嘟著小嘴,看起來倒是委屈的很。
青龍見他如此緊張,也不說話了,只是低著腦袋糾結起自己的衣服來,他當真是不太喜歡這身紫色衣衫。
莫寒抬頭看向云卿,眸子里多了幾分疑惑不解,云卿抬起手揉了揉她的腦袋:“我就這么一個女兒,我也只想保她一生平安,僅是這樣,我也總是讓她受傷,都是我這當爹的錯,護不住她。”
莫寒伸手抓了抓云梓懷里的小狐貍,低笑道:“先生說笑了,這次的事情實在是因我而起,年幼之時和那上官青云結了梁子,怎想到他竟一直記恨到現在,才因此遷怒了這小東西。”
云卿放在女兒頭上的大掌垂了下來:“我還以為是我這臭丫頭的錯,原來是我錯怪她了。”
馬車一路走走停停,終于停在了云府門前,戴著半邊面具的丫鬟小環此時早已站在云府的大門前,白虎先跳下馬車,掀開簾子的瞬間一道淡紫色身影在他眼前一恍而過,然后直直的撲向小環,青龍的聲音響徹在這四周。
“哎呀我的姑奶奶,重新活過來的感覺真好,這下子又能很開心很開心很開心的和你打架了!”
“滾――”。
自這之后,長安城內謠言四起,百姓皆道十年前離開的皇子莫寒回來了,此次進城不為別事,只因那傻子云梓手中握了皇子的把柄,故皇子被迫迎娶那傻子。
沒過幾日,這謠言便散播在長安城的大街小巷,后來又變成了各種各樣的故事,漸漸的便傳進了皇帝莫煥的耳朵里。
“混賬!這天底下竟有如此恬不知恥的女子,如何能配得上我兒。”
皇帝此時正在他的書房之內查看著一本又一本官員們承上來的奏折,著淺灰色錦衣的太監恭恭敬敬的站在他身旁,見他竟如此惱怒,兩腿一軟,當下便跪了下來。
莫煥雖年過半百,耳鬢卻早已斑白,被歲月摧殘過的臉頰上留下了輕輕淺淺的痕跡,他低頭看向跪在地上的老太監,一雙歷經滄桑的眸子里放射出看透一切的光芒:“阿德,朕仔細想來,這謠言確實不可信,不若叫人通傳一下,選個日子朕要親自看看這女子,若她當真如那謠言所說般恬不知恥,朕便以迷惑皇子之罪斬了她。”
“嗻。”
阿德低聲回道,俯著身子退了下去。
此時的云府之內,莫寒正端坐在府內的花園之中飲茶,他面前坐著的正是云卿,垂柳用它的柳枝輕撫亭子的脊背,那湖面上倒映著亭內二人的身影,云卿伸手為莫寒倒了杯上好的茶水,握在杯口的大手緊了又緊,想說的話噎在喉嚨處,卻不知該如何去問。
他該問些什么?問他為何對云梓如此之好,問他究竟是何身份,還是該問他有何居心?
莫寒將他眸底的不安放入眼底,唇邊掛起如沐春風的笑:“云先生差走了所有的人兒,想必不單單是為飲茶看風景而做吧!”。
云卿握著茶杯的手抖了抖,復努力攥緊:“十年前,你為何而走,十年后,又為何回來?那宰相之子又為何處處為難與你,云卿雖無能,卻也想護我女兒一世安穩,若你牽扯太多,我定不能讓我女兒以身試險。”
莫寒慢條斯理的飲了口茶水,后仰頭微微一笑:“云先生想問的,恐怕不止這些吧,我算何人,為何十年后忽然出現于此,堂堂三皇子莫寒又為何偏偏想要迎娶一個傻子,難不成當真是為她美貌?還是我另有所圖?”。
云卿怔愣,無言。
莫寒低頭,眸間帶著點點傷悲,他抬手,袖口滑落,露出腕上的鐲子:“這對鐲子,乃是母妃所贈,鐲身已存千年,這花紋選自能工巧匠,這手鐲的特別之處就在于,它會根據手腕的粗細任意變換,一旦戴上便只能戴一生,除非……人死了。”
他說完,唇邊漾起苦澀的笑:“我也好奇,我為何如此癡情于一個癡傻女子,連母妃所贈的鐲子都送了。”
云卿垂頭飲了口茶水,當下也便釋然了:“也罷!若你能保我女兒一生平安,我問再多又有何用,云梓雖是癡傻,卻也傾心于你,日后若你有何難處,云卿定會拼盡一切相助,只愿我女兒一生平安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