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宏毅就站在她的身邊，一轉頭就能看到她的側臉，她盯著遠方的樹林，雖然臉色蒼白，但擋不住猶如星河般的眸子。

當她下定決心去做一件事的時候，什么都阻止不了。

“你能這么想，就已經不是單純把他當做恩人了。”

肖宏毅直截了當地戳穿她。

江泊煙一愣，隨即輕笑，“嗯，我也覺得。”

“……”

江泊煙承認得這么直白，到時讓肖宏毅心里有些異樣閃過，他的視線從女孩的臉上滑過，也看向遠方。

“肖宏毅，我很感激你這次能千里迢迢來救我，但是于情于理，你都不應該被卷入這次事情當中，所以，離開吧，走得越早越好。”

這次換成江泊煙望著肖宏毅的側臉。

“我會暫時住在金江酒店，等著你愿意回頭重新開始。”肖宏毅神色堅定，“我絕對不能眼睜睜地看著你一輩子老死在這個地方。”

“肖宏毅……”

江泊煙皺起眉頭，并不是很贊成他的想法。

“我也不信你能就這樣忘記業島發生的一切，季老、方姨、小果子……重建業島，難道你能夠放心的讓別人去安排一切嗎？”

肖宏毅一字一句地問道。

季老、方姨、小果子……

江泊煙鼻頭有些酸，“但我現在的身份是一個死人。”

一個死人，注定不能活在陽光之下。

“既然他愿意給你生的機會，那為什么不讓你活得自在些？”肖宏毅有些不滿地說道:“就是因為他身上的那點傷，你就要給他當一輩子的籠中鳥嗎？”

“肖宏毅。”江泊煙語氣冷了下來，“你不可以這樣說他。”

“……”

肖宏毅被她的話堵住，臉色難看。

這就開始護他了。

當初江泊煙說心疼他的那天開始，他就應該料到，總會有這一天的。

他一步步往后退去，步子比起之前要僵硬一些，苦笑道:“江泊煙，如果你哪天想開了，就來找我，我一直都會在金江，我打賭，你在這兒待不了多久的。”

最后一個字還沒有落下，肖宏毅已經轉身離開。

“……”

看著他愈行愈遠的身影，江泊煙垂眸，背影看起來有些蕭索。

如果有其他選擇，她怎么可能就這么甘心的做一只籠中鳥？

可事到如今，她還能怎么選？如果不管不顧的離開，跡寒該怎么辦？他為了她受的傷不就成了一個笑話？

……

沒有鏡盡頭的藍色，一望無際。

船身不停地顛簸。

四周都是黑暗，什么都看不清楚，只能感覺到壓抑沉悶，以及令人絕望的死亡。

“阿煙！”

跡寒猛地睜眼，額頭上是密密麻麻的冷汗，心臟撲通撲通跳得劇烈，眼睛里面是猩紅的血絲，閃過極深的恐懼。

“跡少。”

一邊正在觀察跡寒各項數據波動的顧醫生，立馬放下手中的儀器走到跡寒身邊查看情況。

他從床上彈坐起來，顧醫生想要攔都根本來不及。

一股撕裂般的疼痛從胸腔中傳來，跡寒伸手按壓，眉角的淤青變得比之前更加嚇人，他一抬頭，就看到了正站在門邊的江泊煙。

她彎著唇角，眼里是慢慢當當的笑意，奶白色的裙子和毛衣穿在身上，肩頭的肌膚比上好的佳玉還要細膩。

跡寒剛才還激動的情緒立刻平穩了下來，目光變得溫柔，“你一直站那兒干什么？”

還不快過來？

“……”

顧醫生站在他身邊，聞言，眼里閃過疑惑和不解，他順著跡寒的目光轉過頭去。

門口空蕩蕩的。

沒有一絲人影。

跡寒還勾著唇角，再睜眼時，門口熟悉的身影就像是一陣煙霧，就這樣在他眼前飄散開來，不見蹤影。

他瞳孔一縮，然后看到了顧醫生，正驚訝地看著門口。

兩人目光相對。

房間里面瞬間安靜得沒有一點點聲音，空氣幾乎要凝固。

顧醫生站在原地，尷尬地咽了咽口水，腦子里面閃過一千種說話的方法。

最后斟酌著問道:“跡少，您是什么時候開始看的幻覺的？或者剛才只是第一次？”

話還沒說完，顧醫生就被跡寒粗暴的動作給打斷，他狠狠地拽住顧醫生的衣領，把他的頭拉下來，兇狠地盯住他，“一定要給我治好！”

他手上還插著針，這一晃差點沒有讓血液逆流。

“！”

顧醫生被他勒得說不出話。

“我一定不能犯病！”跡寒的手指越捏越緊，“聽到了嗎？”

曾經的他恨不得自己能夠快點犯病，但現在，他只乞求永遠不要。

他的小朋友才愿意答應一輩子留在他身邊，如果這時候突然犯病，怎么可以！

“……”

顧醫生的臉漲得通紅。

跡寒惡狠狠地盯著他，終于放松了一些力氣，感受到空氣輸入進肺里的顧醫生趕緊說道:“我明白，明白的，跡少，我一定使勁渾身解數，絕對不會讓那樣的事情發生！”

得到這樣的保證，跡寒才松開手，冰冷地說道:“不能把剛才發生的事告訴江泊煙。”

“明白。”

顧醫生恭敬地頷首。

“她在哪兒？”

他的語氣有不易察覺的慌亂。

“小姐出去了，可能是在這里有些悶。”

顧醫生說完之后，下意識地往后退了兩步，就算跡寒現在身體虛弱，但他身上散發的威壓還是讓人感覺喘不過氣。

人在就好。

跡寒悄悄松了口氣，然后干脆地扯下手背上的針，掀開被子打算下床。

顧醫生趕忙勸阻，“跡少，您現在的傷勢過重，必須要臥床靜養，否則身上的傷很難快速痊愈。”

跡寒動作頓了一下，“她呢？”

“江小姐最嚴重的外傷則是左肩上的槍傷，不過我已經為江小姐上好了藥，跡少不必過多擔心。”想了想，她又補充道:“不過，YJ520究竟對人體有沒有其他的后遺癥，這還得等我拿到藥丸之后做進一步的研究才行。”

“那我之后找人把藥拿給你。”

跡寒干脆道，隨后還是掀開了被子，說完就直接往門外走去。

“……”

顧醫生愣在原地，心底開始咆哮。

做醫生的現在都這么卑微嗎？骨頭都斷了還到處亂跑，是不是要等他徹底不能走了才行！

這樣不聽話的病人他真是想放棄了，他想辭職！離開這個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