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我一定研究出來。”顧醫生連忙點頭，隨后用鑷子夾住浸好酒精的棉球替江泊煙給傷口消毒。

一縷一縷的疼意終究還是順著傷口鉆進她的大腦，江泊煙捏緊手指，對抗這股疼痛。

“咚咚。”

房門再一次被敲響。

焦急的聲音在門外響起，“顧醫生，不好了！你快上來看看情況，跡少的血壓突然攀升，嘴里還念念有詞說著胡話，整個人不停亂動，這種情況，我們要不要注射鎮定劑？”

“……”

怎么會突然這樣？

江泊煙把領口整理好，然后推了推顧醫生，“先別管我這邊了，上去看看究竟是什么情況。”

“……”

顧醫生也的確心急，顧不上江泊煙的傷勢，立刻上樓。

門被重新關緊，江泊煙坐在凳子上，緩緩捏緊拳頭，心底無限擔憂，因為手掌用力，手腕上被手銬磨出來的傷疤崩開，滲出血來。

他一定會沒事的。

就這樣想著，才過幾秒鐘，林媽的聲音從外面傳進來，十分焦急，“小姐，不好了，小姐，你快去看看跡少吧，他，他好像快不行了。”

腦子里面緊繃著的弦猛地斷開，江泊煙瞳孔猛地一縮緊感覺眼前一片昏花。

知道林媽沖進來，江泊煙才回過神，猛地起身往外沖去。

她很快的跑到樓上，氣喘吁吁地推開門，各種儀器的聲音和醫生們焦急的話音交疊在一起，很吵，吵的她心里很煩。

他們圍在跡寒的床邊，正在實施搶救。

有人認出來江泊煙是那個死刑犯，嚇得停住了動作。

江泊煙沒有理會他們的震驚，撲到床邊，然后看見臉色發青的跡寒，他緊緊地閉著雙眼，眼珠子卻在動著，干裂地唇瓣還在說著什么。

顧醫生正在往他的手臂的靜脈中注射藥物。

可是現在的跡寒完全不受控制，只見他的手胡亂揮了一下，針管立刻被打飛出去。

一邊不知道是什么的儀器滴滴叫著，上面的數據也在不斷攀升。

“快按住他！控制住！”

顧醫生看見這群還愣著的醫護人員，氣得吼了出來。

因為江泊煙的出現而震驚地醫護人員們這才回過神來，一個兩個沖上去死死地按住跡寒，把他還在胡亂飛舞的手給按住，卻不小心地按在了他沒有指甲蓋的食指上。

跡寒痛苦地悶哼了一聲，眼珠子動的更快，身上的反抗也越來越劇烈。

“輕一點！”江泊煙聲線發冷，直直的瞪了過去。

醫護人員被她的眼神嚇到，下意識地放輕了動作。

真是奇怪，一個死刑犯的眼神怎么可能這么凌厲？

江泊煙去拿出一條干凈的毛巾，蹲在他的身邊，想要把他額頭上密密麻麻的汗珠給擦掉，但是剛湊近，就聽到了跡寒正在呼喊她的名字。

“江泊煙，阿煙，阿煙……”

每一句都很急切。

“我在這兒，跡寒，我就在你身邊。”

江泊煙把毛巾放在一邊，握住他的手，把自己的臉放在他的掌心里。

一聽到她的聲音，跡寒的情緒立刻被安撫，身體亂動的頻率也不像剛才那么激烈，只是手緊緊握住江泊煙，想是要把她揉碎，揉進骨子里。

看到這一幕，急得焦頭爛額的顧醫生才松了一口氣，他看向江泊煙，意思是讓她繼續多說點話。

恐怕在這個世界上，只有江泊煙能夠安撫他的情緒了。

江泊煙經過剛才的擔憂，身體早就被透支空了，連蹲著都覺得吃力，于是他直接跪坐在地上，緊緊握住跡寒的手掌，靠在他的耳邊，想要跟他說話，卻先聽到他說:“等我，給我撐住了。”

“……”

江泊煙心口一痛，所以他現在還以為自己在偷渡船上嗎？

“求求你，等我回來，再撐一撐好不好，我馬上就回來救你了，你以后想要的一切，我都可以給你。”

跡寒拼命地握住她的手，嘴巴里面念念有詞，說的都是對她的哀求。

卑微到了塵埃。

“我沒有死，跡寒，你醒一醒，因為你，我被救出來了，我還活著。”

江泊煙在他耳邊說著，聲音發顫，眼睛鼻子都酸脹到了極點。

“求求你，真的，江泊煙，求求……”

跡寒現在說的話根本就聽不出完整的，但是江泊煙還是能夠聽到他的哀求，他在求她撐住，求她等等他，求她不要死。

“跡寒，你聽我說，你已經回來了，你已經救回我了，你不在偷渡船上了，我們在屬于我們的家里。”

她這樣說著。

跡寒還在哀求，她就一遍又一遍地這樣說給他聽。

到最后，不知道是江泊煙說的話起了作用，還是因為顧醫生的治療，跡寒的情緒真的就平穩了下來。

顧醫生帶著其余所有的醫護人員退了出去，整個房間就只剩下跡寒和江泊煙。

跡寒安靜地躺在床上。

江泊煙虛脫地靠在床邊，聽著儀器有節奏的滴滴聲，看著窗外出神，就這樣的狀態，保持了很久。

以前在業島，有老人告訴她，人的夢魘一般都是痛苦、恐懼的回憶。

越是這樣，人就越容易陷進去，陷得更深。

沒有人知道跡寒在偷渡船上的二十多個小時究竟經歷了什么，但是她能夠猜到，他一定是絕望到了極點，才會在夢里都一遍遍回想。

她把頭往后面靠去，碰到了跡寒的手，讓她感覺到安心。

因為太過勞累，她就這樣不知不覺地睡著了，睡得很沉。

……

江泊煙醒來時，跡寒還在沉睡他把顧醫生叫進來照看跡寒的情況，自己則離開山莊。

經過這件事，稍微了解一點內情的人完全不敢攔著江泊煙，是進是出，他們都不敢做出意見。

江泊煙走在林間的小路上，腳底沾了泥土和枯葉，繞過樹林，她來到一條小溪的岸邊。

清澈的溪水中還能看到游來游去的小魚，正玩得快活。

她站在那兒，手輕輕摸了摸還在疼的左肩膀，輕聲喚道:“肖宏毅。”